那好像是少师仪,整个境内最出色的美男子之一,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虽然嘴上说着要陈懿好看,现在人山人海,她又坐在永王轿中,当然不好动手,况烟只等着见到永王时再跟他好好说一说,转眼果然瞧见法心领着部队出来,俊美无俦的永王如众星捧月般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师厌淡漠的目光扫过众人,随后,遍身鳞甲的重兵纷纷跪下,齐声道:“恭迎永王殿下!”来参加秋猎的各方势力也纷纷在马上行礼致意。
况烟紧张地攥紧了手,轿辇缓缓下压,她感受到了重力倾斜,莫名感觉此时出声不好,她干脆保持沉默,等着师厌上来。
冷白的手指拨开轿帘,师厌漆黑如墨的一只眼在看见缩到角落里的况烟时闪过一丝诧异,肉眼可见的,他面色沉了下来。
况烟心里一咯噔:怎么了?不是他的命令吗?
“王,有什么事吗?”段谯声不解道。
众目睽睽之下,师厌就这样停在门前,况烟感觉被他盯着的每一寸皮肤有如刀剜,取代紧张的竟是一股濒临死亡的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师厌会变得这么可怕?他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如此深重的敌意!况烟心脏砰砰直跳,开始不敢和他继续对视。
“轿辇小家子气,各位都是天下枭雄,本王今日策马与众卿同游,”师厌慢条斯理地放下轿帘,冷冰冰的目光终于消失在况烟视线里,他翻身上了一匹极高的红马,淡声道:“洺山天热体虚,此处清凉好歇息,各位家中女眷尽量少带,以免遇险。”
这话一出,许多凑热闹而来的夫人小姐显然不乐意,可此时端坐在轿子里都有些暑热,更别提到了山上,日晒雨淋事小,野兽横行才是危险的,于是窃窃私语多了起来,许多体弱不经事的小姐念念不舍地钻了出来,目光还在永王身上游离。
这些未曾习武紧随其后的小姐们,十二个里面,五个是去看永王的,五个是奔着少师仪的,还有两个,大约是跟着心爱的哪个世家公子。
眼见卸货卸的差不多,师厌一扬马鞭,放话道:“通行。”
洺山是极高的,一路沿着山路爬上去,坐在轿子中的人都闷出一身汗。
李慕沅与陈文荷抵达上京之前,陈文荷带着那颇有心计的马夫劫掠了县城小官的两个女儿,顺顺利利地把人打晕丢在路边,坐上了进京的马车。她与李慕沅二人都换了身不显眼的麻织衣裳,名贵的首饰也摘得干干净净,看着的确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了。
人头攒动,上京堵的水泄不通,她们排在队尾,根本看不清前面有哪些人,遑论身份显贵的陈王府仪仗中有没有李程渊,二人听见前面卫兵说尽量不要带家中女眷,外头马夫迟疑了一下,低声询问:“大小姐二小姐,你们要不要留在这里休息?”
虽然老爷指望在这群英荟萃的日子里,凭借女儿的美貌俘获几个有才有能的夫婿,可听永王的意思,他们这些小官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足以让永王容忍的脸面。
都到这里了,怎么可能退,陈文荷低沉沉地应声:“你不会不记得爹爹说过什么吧,面都没见着,我们就在这里白吃白喝之后回去,他一定会责怪我们。”
马夫应了声,跟卫兵唯唯诺诺解释了好几句,卫兵显然看不上她们的门第,想要卸货,奈何永王也没有做硬性要求,只耐心继续掰扯,讲些山野奇闻,试图吓退二女。
谁知,他鬼故事编的绘声绘色,听得车夫一身鸡皮疙瘩,里头两个小姐硬是一声不吭,反而频频问道:“愣着干什么,快跟上啊?”
卫兵十分郁闷,直到陆有申召他回来,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什么人耽误那么久?”见手下垂头丧气,陆有申问道。
“一个芝麻大小的清平县县令的两个女儿,让她们留在这里还不愿意。”卫兵满腹牢骚。
永王都发话了,二女这样确实有些不识抬举,陆有申想着。可很快他又意识到,高门大户留的小姐,微末之流要是一个不剩,那传出去也很难听,立刻改变主意道:“随她们去吧,反正是自己一意孤行,咱们尽量保护着,真要丢掉小命,王可不会为了她们怪罪我们。”
卫兵点头称是,跟上陆有申的马匹,还是看不惯最末那个穷酸样的车夫,一直往前。这路上颠簸大,许多决定随行的千金小姐不是渴了就是饿了,他偶尔偷偷往后瞥一眼,被晒得满身通红的车夫轿子里,两个小姐愣是没吭声过一句。
“还挺犟,家里也没个男丁来参加,看你们到了洺山能得到什么封赏?”卫兵轻哼道。
烈日炎炎,这粗制滥造的轿子里格外沉闷,李慕沅心里有事,一时也无心关注这些,而陈文荷更是格外平静,时不时拧开沾了冷水的丝帕,给李慕沅送到手里擦汗。
“我们什么时候露面才是安全的?”虽然二人都做了乔装打扮,也随时准备蒙面,可熟悉的人瞧见她们身形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等秋猎开始,”陈文荷道:“如今的名门贵女,可有能一眼认出你是谁的?”
那倒没有,从前她身为皇后虽然与一些人颇有交情,可她们如今死了七七八八,大多数都是陈王与陈文荷当年带着赤那进城杀的,李慕沅嘴里苦涩:“现在应该很少有能确定我身份的贵女。”
“我想也是,”看见她目光闪躲,陈文荷面无表情道:“秋猎场上,等武将公子走尽,我们就暂时安全了,届时找你爹也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