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外院隔湖对望,有个窄到只能容三五个人的小巷子,李慕沅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陈文荷。
李程渊始终没有消息,一定是遭遇不测了,她没办法通知到陈文荷,只是从前听说她甚通鸟语,恰好,那出主意的幕僚也学过一些,唤来附近的飞鸟放出一圈消息。
记忆可以丢失,人学会的技能却是不会忘记的,只要出现在她身边,便能迅速反应过来。
拜托……陈文荷可千万要帮帮她……
李慕沅怀里有个木鱼,她闭目许愿,便也拿出来敲几下,到第十七下的时候,一股十分熟悉的花香气息若即若离地从后方传来。
“你真的来了!”李慕沅扭头瞧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陈文荷,瞬间热泪盈眶。
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被陈文荷稳稳接住,像是终于找到主心骨的小女孩一样茫然无措:“我爹……我爹自从你被抓走之后就没有消息!阿荷!阿荷我好怕!”
李慕沅垂泪而泣,陈文荷虽然表情淡淡,还是给她拭去眼泪:“他当日说回来吃饭就没到家么?”
李慕沅含泪点头:“一定当天就被抓了!”
“伯父之前收到秋猎请柬,”陈文荷沉吟道:“既然接了永王的请柬,按照陈王一家的个性,是不可能不让他去的,即使目前有所怀疑。”
“为什么?”李慕沅惶惶不安:“他们幽禁了他,不该严加看管吗,我爹年纪大了,肯定没办法单靠自己摆平这些事。”
“李相是权晋第一重臣,也是陈王的脸面,”陈文荷道:“他如果不在,可以说是陈王不敢赴宴,也是认为是对永王不敬,不给面子,如今有关李相没有任何消息,表面他们还没让他身败名裂,秋猎,他非去不可。”
“那我要怎么救他!”李慕沅暗暗道马奴说得太对了,找到陈文荷之后,她整个人的方向都明确了:“我不可能混进重兵把守的秋猎吧?”
“当然可以,轻而易举。”陈文荷微微一笑:“阿沅,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你手里到底有多少筹码,可以保证见到李相之后带走他?”
“我……”面对陈文荷刨根问底,即使李慕沅这三年对她信任非常也不敢直接开口,沉默下来。
仗着现在没有记忆,她将陈文荷视作知己,姐妹,可若是将底牌真对陈文荷托盘而出,也许就是她和李程渊的死期。
“不用告诉我了,”瞧出她的犹豫,陈文荷摆摆手笑道:“因为某个人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的,这世上仅存的亲人就这么一个,营救不成也要和父亲待在一起,对吗?”
李慕沅默默点头。
“那还傻站着干什么,”陈文荷拉住她的手义无反顾道:“不成功便成仁,你们父女身家足够应对所有变故,要真能带走他,就找个没有纷争的地方好好活着,再也不要为人权臣。”
感受到掌心的热度,李慕沅被她拉着一路狂奔,一颗心涨满愧疚与感动:“阿荷,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
理正衣冠,永王的礼袍呈玄色,袖侧束腰皆是赤金,上有华美精细的刺绣暗纹。
师厌照常给双手缠上护腕,左边锋利的指括手甲放置在身侧,再次装上,直到他心不在焉地整装好一切,目光落到珍宝匣里许久未用的右手手甲上,明显黯淡了一下。
“王,陈王府来人三十六,已经细细数过了,没有纰漏。”传信兵通报道。
“知道了,下去。”师厌冷冷道。
侍从立侍左右,尊贵的永王从幽暗的王寝中推门而出,烈日当空,天际无边无际镶满浅蓝色,绵薄的云彩四散。
“永王殿下,”法心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到师厌出来,他眉宇间隐隐焦躁:“法仇不见人影已有多日。”怕是已经遭了陈王毒手。
段谯声让法仇过去打探虚实,结果还没见到陈女一面便被无声无息做掉,师厌面沉如水:“那就让他们连本带利还回来。”
杀机四伏,暗潮汹涌。
不知这场秋猎,猎的究竟是那四大异兽,还是陈王的项上人头。
况烟已经在轿辇中等候了一段时间,八面来人,前往洺山的车马林林总总,陈王府的马车来时,她特地伸长脖子,果然见到一袭紫衣的陈懿,正在与一名极为秀美的男子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