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一眼面露贪色的跟班,张虎冷笑道:“你们想溜进去?趁早醒醒!门都没有!”
跟班们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随即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彻底熄灭了。
方才的兴奋荡然无存,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活像被戳破了的气囊,瘪在原地。
“那……岂不是白高兴一场……”有人喃喃低语,声音里满是灰败。
“妈的,还以为这次能狠狠捞一笔……”
屋内骤然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几人粗重又不甘的喘息声,在压抑的沉默里格外清晰。
张虎看着他们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烦躁。他正欲挥手斥退几人,动作却突地断在半空。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定了一定,随即缓缓转向几人,声音沉了下来:
“……你们刚才说,今晚轮值的是谁?”
那几个跟班被问得一怔,互相看了一眼,才赶忙答道:
“是……是周逸!就是那个出了名会躲懒的周逸!”
他们连连点头,语气急切,生怕慢了一分。
“周逸?”张虎的眼神变了。
周逸。
这名字在外门无人不晓,人称“逸仙”。
修为稀松,懒得出奇,唯一的嗜好便是溜去城里的赌坊摸两把,听说为此欠下了一屁股的灵石债。
张虎独坐床沿,眼帘半垂,目光虚虚落在空处。四下里静得骇人,只有他指节无意识地叩着桌面,发出一下下轻而空的笃笃声。
忽然,那叩击声停了。
他再抬眼时,眸底那点惯常的暴躁和戾气沉淀了下去,变成了某种更加冷硬的东西。
一个念头如毒蛇般无声探首,在他脑中瞬间成形。
连日来的刺痛、掏空的积蓄、还有那杂碎带来的屈辱……所有啃噬他的恐惧和不甘,在这一刻陡然坍缩,淬炼成孤注一掷的寒光。
半个时辰后,丙字号库房旁的值守房内。
油灯昏黄,光线摇曳,将周逸的面孔映得半明半暗。
他正哆哆嗦嗦地数着桌上那堆灵石,指尖泛黄,指甲缝里嵌着些许污垢。
每点过一块,那手指便急切地摩挲一下,仿佛要将那点微末灵光也榨取干净。
外门道袍皱巴巴地套在身上,前襟还沾着几点早已干涸发硬的油渍。他眼下一片乌青,眼珠混浊,整个人透着一股被长夜淘空了的萎靡。
“三、三十块二品灵石……”周逸的声音干涩,目光却死死粘在那片莹润光泽上,怎么也挪不开。“虎哥,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张虎坐在他对面,嘴角向上弯着,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他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和,但每个字都像裹着一层薄冰:
“周师弟,我听说『来运坊』的蒋老大给你下了最后通牒。”他望着对面缩紧的瞳孔,不急不缓,“限你三日之内,连本带利,补齐亏空的那二十颗二品灵石。否则……”
“他就要把你的欠条,直接呈到刑法堂的案头上。”
周逸的身体乍然一颤,好似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穿。血色瞬间从他脸上去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死灰般的惨白。
张虎话锋一转,又变得十分恳切。他甚至探过身,伸手在周逸僵硬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姿态很是体贴。
“哎,看你吓的。同门师兄弟,我还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逼上绝路?”他摇头叹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师兄我啊,就是不忍心,说什么也得拉你这一把。”
周逸望着对方脸上那几乎能以假乱真的关切,只觉得喉头发堵。他半个字都不愿信,可蒋老大的刀光和刑法堂的惩戒就悬在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