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从未想过,自己的道途竟会断在一个新人的手里。
夜深人静时,右手指骨深处那股诡异的刺痛便如蛆附骨般准时袭来。
阴寒时如玄冰钻髓,灼热时似熔岩淌脉,一旦发作便熬得他牙关紧咬,冷汗浸透里衣。
这几年倒卖宗门物资,经手的灵石如流水般从他指缝淌过,数目说出来,怕是连一些内门弟子都要眼红。
可实际上他清楚,其中大半都得恭恭敬敬孝敬给刘管事。
剩下的,修炼耗用占去大头,城里那几处温柔销金窟也着实吞了不少。真到急用时,张虎才悚然发觉,自己竟没攒下多少实在家底。
而手上这道伤更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寻常的化瘀丹、生肌散吃下去,简直是泥牛入海,连个痛呼都压不住。
他耗光了积蓄,忍痛求到刘管事门下。
那老狐狸着实可恨,借机又狠狠刮走他未来半年的例份,才慢悠悠搭了条线,引他见了位药事堂的内门师兄。
那师兄运起“诊脉诀”在他伤处一探,便说这是两股互斥之力纠缠,非比寻常。前后为他疏通了三次经脉,每次作价四百颗二品灵石。
三回下来,几乎掏空他全部积蓄。
伤势稍见起色时,戒律处的鞭子又落下了。
那二十记鞭笞带给他的不仅是皮肉之苦,更是将这些年积攒的颜面,在众多外门弟子的注视中抽得粉碎。
前些日在石阶遇见余幸时,他正打算去山下找那几个老渠道商量商量,把价钱再抬一抬。
赤阳花的市价正俏,得多榨出些灵石来,应付这燃眉之急。
本来仗着宗门资源,价钱都已谈妥,怎料今日突闻噩耗——原定出手的那批货全出了岔子,竟连一株都未剩下。
张虎有时也会想起,自己初入山门时,也曾怀揣过御剑凌霄、证道长生的梦想。
然而那份灼热的憧憬早已被现实啃噬殆尽。
如今的他,就像一头坐困在淤泥里的瘸腿老狼,眼里只剩下对腐肉的渴望,和生怕被同类扑上来的惊惧。
“虎哥!虎哥——!”
房门被“嘭”地一声撞开,三道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跌了进来。几人脸上涌着病态的潮红,分不清是惊是喜。
张虎正在搬运周天吸纳灵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扰,气血顿时逆冲,呛得他胸口一闷。
他勃然大怒,厉声骂道:“狗东西!毛毛躁躁的,想找死吗?!”
“虎、虎哥!天、天大的好消息!”为首的那个跟班上气不接下气,连声嚷道,“是、是丙字库房!那个九五二七……他、他把库房的门锁给撞坏了!门没锁死!里面的还灵丹……现在……现在是唾手可得啊,虎哥!”
张虎闻言一怔,随即便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地掼了过去!
“放屁!”
碎片四溅,茶水淋漓。他额角青筋暴起,眼中尽是凶光:
“就凭九五二七那个废物?你们是拿老子寻开心吗?!宗门的库锁也是他那种货色能撞坏的?这他妈成什么地方了?菜市口吗!”
三个跟班吓得齐齐一哆嗦。为首那人慌忙上前一步,连声辩解:
“千真万确啊,虎哥!是我们亲眼所见!那小子推着一辆堆满废料的板车,不知怎的脚下打滑,车子脱手冲了出去,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锁上!”
另一人也抢着补充,声音发颤却语速极快:“那锁……那锁当场就崩断了!锁舌都飞了出来!我们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敢骗您!”
张虎盯着他们惊惶中透着认真的脸,心下信了几分,可脸上的鄙夷却更深了。
“我看你们是昏了头!”他嗤笑一声,“各个库房都设有禁制,忘了?那玩意儿再低级也是阵法!就凭我们这几个连筑基门槛都没摸到的,硬闯?找死!”
他眼中蓦地闪过一丝了然:“我懂了。九五二七那废物,怕是修为低微到灵力几乎不显,阴差阳错才没触发禁制。值守的弟子……哼,也正是仗着有阵法在,才没把一把破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