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道:“不仅仅如此。”
裴无忌嗓音顿了顿,于是四周也静下来。
薛凝善解人意,这时也并未催促。
她模样很认真,听得仿佛也很仔细,若薛凝愿意,她总是易让人放松。
裴无忌顿了下,接着便缓缓说道:“我打小和阿偃、灵昌,玩在一道,彼此间也很和得来,比族中亲眷还要更亲近。至于玄应,他虽是我弟弟,可是,我跟他性子却并不相投,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不过,毕竟是亲弟弟,我想有些情分是天生的。”
“刚才看着他躺在地上,我以为他死了,我便很害怕,我想应该如何交代,如何面对?齐氏虽是继母,虽与我生疏些,不过却很,尊重我。阿父也觉得,我能照顾好玄应。他们都觉得玄应不懂事,是我一番管教,方才使得玄应好许多。那如果玄应真死了,我该如何交代?”
“我无颜以对。”
裴无忌伸出手,掩住了面孔,说道:“我不该这样想,因为,这样显得很不,纯粹。我只是得意自己是个极好兄长,很有能耐,在裴家最皎皎不群。若是极赤诚的兄弟之情,我想的不会是这些,这些责任,我应当悲痛欲绝再想不到其他。”
“这让我觉得,我很是虚伪。”
他身躯轻轻发抖,听着薛凝说道:“你只是跟他相处太少了。我想,你也绝不是不伤心,只是裴少君,你总是想很纯粹很纯粹的心。你不是跟灵昌公主说过,什么事,都无需要得太完美?”
有些话裴无忌对别人说过,但他自己未必做得到。
第132章132窥见真相
薛凝想,也许正因如此,裴无忌方才跟沈少卿和灵昌公主相处得好。
她又觉得,裴无忌仿佛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自己所猜疑的自恋起来就忘乎所以,什么都不顾的人。一个人若会反省,便绝不是眼里只剩自己感受。
她轻声:“裴少君,你坐下来,先饮一杯茶。”
这样说时,薛凝心中愧色也更浓些。
她想裴无忌什么都不知晓,更不知晓自己心里暗暗的疑过他,以为自己很体贴和关系,是心心念念要安抚于他。
裴无忌误会了,正因为裴无忌误会,所以薛凝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未疑裴无忌说谎,因为裴无忌那样的人,应当是不屑去演的。
人生本就事多,祸福本也无常。
薛凝想到自己劝裴玄应的那些话,如今裴玄应出了事,出事前兄弟间生出争执。那么如此想来,裴无忌应当更为意难评了。
那如今之事,又好似与从前之事有些像。
从前裴玄应跟容兰发生争执,等到裴玄应想要挽回时,容兰已然故去。于是对彼此间最后的记忆,便是最后恶语相向。
若裴玄应当真走了,想来也是一辈子的遗憾。
薛凝不觉有些难过,她虽不知晓该说些什么才好,却又觉得自己似应该说点儿什么。
她不觉说道:“其实,二公子心里深处,对你还是十分敬重的。”
薛凝怀疑裴无忌时,裴玄应还替自家兄长分辨呢。
裴玄应点点头:“我知晓他对我素来敬重,感激有加,觉得我待他极好。他又怎会知晓我这样心思?”
这样几句话,倒是语出肺腑。
裴无忌是真心实意这样想的。
薛凝倒是不觉一怔,心忖裴玄应难道没来得及与裴无忌议论?不,就算裴玄应不说,裴无忌难道便瞧不出裴玄应的不满?
但裴无忌恍然未觉,还觉得裴玄应十分感激他。
裴无忌的自我感觉倒是十分良好。
薛凝没说什么。
裴无忌已缓过劲儿来,其实他今日还算十分克制,也跟薛凝议论正经事。
裴玄应这几日一直帮薛凝查案子,裴无忌便指了人,让领薛凝去互市司去问一问。
薛凝要走时,到底有些不放心,故单单跟卫淮说道:“卫郎君,我还有要紧的事问二公子,不若你留下来,替我瞧一瞧。如若醒了,正好能快些跟我说。而且二公子遇险,必是犯了谁,你留下来,也能护一护。”
薛凝这些话说得颇没道理,哪怕裴玄应有危险,有那么大一个裴无忌在,也轮不着旁人查手。
可卫淮不知晓听不懂还是听得太懂,也没问什么,只轻轻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