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完字,陈薇便看书。
邓珠在一旁做绣活儿,又或者看账。陈薇阅读典籍有什么不懂,便问一问邓珠。
女孩儿看书看得久些,邓珠便非得让她歇一歇,免得看坏了眼睛。
别人都说夫人掌家甚严,却对陈娘子很好。
但薇儿又乖又不淘气,待薇儿好些,也是理所应当。
曾经也是这样的岁月静好,她真将陈薇当作女儿一般。她甚至起过心思,收陈薇为义女,以后出嫁时再给一份嫁妆。
那些微末的岁月,似也有些许柔情,却早被那些污浊粘腻情绪吞噬殆尽。
薛凝:“这么说陈娘子去了学堂,似也颇为开怀,也未受太大留难。”
邓珠默了默,然后说道:“许是别人对她有心思,但她自己不知道。”
邓珠本应该说得更刻薄些的。
陈薇年纪轻,在家受了委屈,指不定受了哪个少年奉承,说了些暧昧言语,可偏偏她又离不开昌平侯府,也许就触怒了哪个热血上头少年郎。
郦婴是行伍出身,那些毛头小子自然不敢闹在郦婴跟前,于是便拿陈薇出气。
于是陈薇便死了。
虽是猜测,但邓珠估摸着陈薇死因多半在这上头。
说到底,也是陈薇年少糊涂所致,是陈薇自己将这些搅得一团乱。
她是想提醒薛凝,往陈薇风流韵事上去查。
但最后,也许想起一些早已忘却旧事,她到底没把话说得多露骨。
不过虽未说得如何露骨,该表达意思也是表达清楚了。
话说到这里,薛凝也应该问陈薇跟谁来往。
那样邓珠便能将侯府查出来的几个名字道出来。
但薛凝却问:“那昌平侯呢,那时态度又如何?”
邓珠蓦然扯紧了手帕,然后说道:“侯爷确实有些不高兴。”
“偏我那时候还说要收薇儿做义女,他难得跟我发了一通脾气。他心里本便不爽快,我算是撞上了。”
收陈薇做义女这件事,说来也是可笑。她心思这样盘算,甚至还与郦婴商议,郦婴却露出恼色。
不但恼邓珠,他还恼陈薇。
恼陈薇轻佻孟浪,爱鲜爱俏,打扮得花枝招展,又这般招蜂引蝶。
郦婴待陈薇愈发严肃,可笑她还以为郦婴清正古板,规矩严。
如果没将陈薇当作自己的女儿,那么也许便不会那么的,恶心。
京中贵妇聚在一道,夫人们聊天,也会涉及一个隐晦的话题,那便是男人风流找的妾。
在家的正头娘子要高贵端庄,寻的妾必然也是风骚的。于是便会议论,家里有妾,应该如何拿捏。
邓珠从不敢想夫君会为自己守一辈子。
她想过丈夫身边会添别的女人,也描绘过一个面容模糊风骚身影,可这样身影不会跟陈薇相重叠。
然后邓珠回过神,忽觉自己说得多了些,当即收了口。
这薛娘子模样好,又讨喜,不知不觉,便不由得真情流露,话说多了些。
可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话说太多?
因为当初郦婴也跟陈薇置过气?
那念头滑过了邓珠脑海,邓珠不敢细思。
她匆匆说道:“你知晓一个男子若掂量着谁,便易吃醋。”
薛凝倾身向前,手掌轻轻拍了邓珠手背,有一两下,有点儿安抚意思。
薛凝感慨:“夫人大约就是那时,察觉到他们之间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