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将林衍玉佩弃于案发现场,他还应将师灵君勒毙,将师灵君尸首给吊起来。
这才是最难的地方,马青虽有几分力气,也跟人争胜打架,但倒也未曾杀过人。
杀人并不是那么容易之事,纵有斗殴伤及人命,那也是气上头才会有的事。马青跟师灵君却并无仇怨,反倒得了这小娘子几分恩惠。
事到临头,马青也不免心中惴惴,有些后悔手软。
他不免想,不若劝师灵君几句,打消师灵君这糊涂念头。
待他潜入房中,他果然未曾窥见林衍身影。师灵君为栽赃陷害,装腔作势罢了。
马青小声唤了一声师娘子,却无人应答,然后他便看到师灵君悬于梁上,身躯犹自晃曳。
他吓得魂飞魄散!
未曾想这么个纤弱女娘,竟心狠至此。
但他并未杀死师灵君,自己去时,师灵君已气绝身亡。
马青面上亦浮起几分惧色:“我未想到她能狠成这样,吓得不轻,但绝不是我杀了她。”
薛凝忍不住问:“你说你惊惶如斯,可仍替师灵君伪装现场。”
马青说道:“她尸首晃于我眼前,我便想起她从前跟我说话样子,我,我不能不理会。她心思如此决绝,又,这样死了,且我答应过她。若不遂她之愿,我怕她死了都不肯饶过我。”
而且他已构陷了一半,将剩余一半做完仿佛也理所应当。
比起杀人,这些便容易许多了。
所以他扔下那枚玉佩做物证,又将布丝塞入师灵君指甲缝。
但人绝不是他所杀。
马青这样喊冤,但终究不过是他一面之词,不可尽信。
但无论如何,林衍确实受人栽赃。
事到如今,林衍是否亲临昌平坊也未可知,裴无忌令人先行将马青关押。
薛凝当然并不喜欢林衍,也笃定林衍奉承公主并非真心。但查案之时,薛凝并不会夹杂太多个人情绪。
她轻轻咬了一下下嘴唇,然后说道:“那位林郎君虽有心攀附,但不一定杀人。旁人瞧他不顺,处处针对,也是确实有之。他虽然可厌,也许师灵君的死跟他并五关系。”
她还想说,林衍纵然没杀师灵君,但并不代表没犯别的事。
世间之事不是非此即彼,不是说林衍这件
事清白了,别的事就一定干净。
但裴无忌蓦然冷声说道:“为什么便不一定是他?一个人若要除掉心尖刺,不一定要自己动手,有时候只需轻轻吩咐一句。师灵君混迹倡门,见识浅薄,认识的林衍还是两年前,所以以为林衍杀人还要自己动手。两年光景,林衍怕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林郎君,手腕自是厉害许多。”
说是这么说,可这其中也许有裴无忌的私心。
这桩案子证明林衍清白,那灵昌公主会怎么想?如此一来,林衍在公主心里是再不能动摇的。裴无忌和沈偃连番游说,甚至险些撕破脸,方才换来灵昌公主几分怀疑。
可这样几分怀疑在林衍清白事实跟前,顿时变成巨大的道德愧疚。
公主会懊恼万分,会后悔自己为何会怀疑自己情郎,从此对林衍深信不疑,再不会信任何言语。
裴无忌又怎能把这么个案子结果端至灵昌公主跟前?
薛凝微微一默,将裴无忌心思猜估出几分。
然后她轻轻说道:“裴少君,我虽刚刚认识灵昌公主不久,但我并不觉得,她有你所想那么脆弱。她长于皇室,耳濡目染,应该懂得非黑即白。”
裴无忌冷笑:“你以为我是因为公主缘故,方才笃定林衍定是凶手?”
他矢口否认,说道:“我是因为直觉。”
薛凝不觉默然。
怎么说玄隐署也是新起大夏执法机构,裴无忌理直气壮说直觉?
薛凝就幻视无数冤案向她招手。
裴无忌深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仔细想想,这样的担切确实也有些。你不也说过,有些女娘心里十分介意,情意。”
他瞧着自己手指,薛凝不是还劝他说话要好听些,多谈谈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