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快别弯着腰板了,挺起来!」邓琛立笑着揽住他的肩膀,朝着张枫道:「单家二子,单孟,这鱼鳞阵的主意就是他来出的!」
张枫记得这人,他总跟在刘家长子身边,很会察言观色,脑子也灵光,可惜当初张枫对他暗示着抛出过橄榄枝,却没得到回应,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张枫笑着点了点桌上的图纸,问:「你提的?」
「在下不敢托……」
「可不,这图都是他画出来的。」邓琛立摇头打断他为说出口的自谦,说:「不可多得。」
「不错。」张枫从前只觉得他是聪明,可如今一看,竟真是个人才,他语气都温和了许多,问:「你有什么想要的?」
单孟仍垂着头,「在下不敢。」
「哎!可别听他瞎说,这孩子我从前看着长大的,人好,就是一家子混帐,逮着他一个人可劲薅,苦得很。」邓琛立提到单府,嫌恶地撇撇了嘴,「他家从前就跟着刘氏混,他爹是个没用的,做了一辈子太常寺做了一辈子协律郎,攀不上去了。他大哥也不成器,去人家府上念书,却手脚不干净偷拿大夫人的东西,叫人打断了腿脚,现下还在床榻上躺着呢。他亲娘也……唉,苦了一辈子了,也说不出话,就纯受人欺负。眼下一家人就指望着他了,将他小弟养在大夫人手里,不让他们见,好让人一辈子都待在府里给他们做事。」
听罢,张枫转眸看向单孟,问:「你想出来吗?」
单孟眼睫微微一颤,「父亲对在下有养育之恩,在下……」
「是么。」张枫挑了挑眉,玩味道:「那边算了。」
邓琛立向前一步,「可……」
「既是讨赏,我可不愿意强人所难。」张枫好笑地看了单孟一眼,「想要什么,自己来求。」说罢,他将桌案上那图纸合上,「走了。」
邓琛立叹一口气,道:「是。」
张枫转过身,跟在身边的侍从便快步掀开堂帘,撑了伞。他刚要迈步,却忽觉袍角被什么牵住,便回过头,看单孟正俯身替他细细擦着袍摆上不慎溅上的泥点。
张枫止了步子,沉默地垂眸看着他的动作。
「将军。」单孟将泥点都揩在自己的素色袖角上,屈膝跪下身去,「……我想出来。」
张枫打量他半晌,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说明白。」
许是与出身有关,单孟从不是愿意将话展开来讲的人,想要什么,都是更喜欢用些小计策来博得旁人的怜悯,但张枫明显看出了这一点,他不吃这一套,换句话说,他更欣赏能直接表露出野心与欲望的人。
既然张枫要的是忠心,单孟愿意表给他听。
于是他一咬牙,闭眼道:「在下……不想继续待在单家……还请……请……」话未说完,他直将头重重往下一扣,「在下斗胆,望将军垂怜,赐以援手。」
张枫垂眼着他,「要什么?」
「另起一府,」单孟的声音闷闷传来,「在下想要一座只属于自身的府邸。」
「容易。」张枫笑了一声,「你明日来将军府,会有人将房契拿给你。」
闻此,单孟差点掉下眼泪来。原来一切都是这样简单,只要抛却所谓的亲缘情义,就能得到从前想也不敢想的物件。
不过是几张轻飘飘的银票,先一手判了他小娘的前生,后又奠定了他的后尘。单孟把头重重磕在冰凉的石板上,潮雨将心头泡得酸涩酣胀。
暴雨不停,大批宫女内侍却在金銮殿前乱
成了一团。
屋内汤药急煎,药香氤氲。蓝溪跪在李意骏榻侧,隔着垂帷,凝神去看皇帝苍白的面色。
林太医凝神诊着龙脉,眉头紧锁,口中不停念着药方,一旁的药童急急忙忙记着,墨水都沾到了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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