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帘堂眸色闪了闪,「可我……」
「有些棋子走到一定步数就该舍弃了。」李意卿轻微地摇了摇头,「整场棋局,你不可能护下每一颗子。」
叶帘堂听明白了。她从一开始来到岭原,便是为着暝王手下的兵力,如今心愿达成,又何必做出这样一副神情。
她缓慢地松开手,垂眸道:「我知道了。」
李意卿叹息一声,抬手细微地蹭过她眼下乌青,轻声道:「休息一下吧,晚些启程时我来叫你。」
说罢,他退后两步,向着王秦岳指了指席中裹着的暝王,吩咐道:「带出去,别让旁人看清。」
「是。」王秦岳领命。
*
叶帘堂是被脚步声吵醒的。
她坐起身,旧伤遍布的身体火烧般痛。她抬手支开了小窗,月色如纱,院中侍从束装就道,将物件一件件搬上马车。
该走了。
她掀开衾被,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忍痛下了地。
「叶大人。」土匪将领见她推开了屋门,将手中的崩玉向她递了去,说:「您的配剑。」
叶帘堂道了声多谢,心里忽而涌上一种留下的冲动。
战火毕竟由她点起,如若她留在朱州,陪着暝王的这些人一直等到张枫的兵马破城而入,这样她就不再欠这里,不再欠暝王什么了。
但这样的冲动只在她脑中停留了一瞬便被压了下去。她向来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张氏必须死,如若她留在这里,那从前种种都是竹篮打水。
于是她接过崩玉,将它悬在腰侧,没再多说什么,抬脚走向马车。
「走吧。」
李意卿同他一起走,许元疏留下来诊治伤员。长谷丶丛伏丶王秦岳驾马随行。马车的末尾跟随的是已然投入她麾下的近军。
马车辘辘滚过石地,叶帘堂侧靠在窗边,目光扫过街巷中因战争而留下的伤痕。
她大获全胜,军队随行,到岭原之前的所有计划都已实现。实在不该耷拉着脸。
「别这样。」李意卿似是看出她内心想法,将一直收在身边的竹扇重新还给她。
叶帘堂没有接,只问:「这样对吗?」
李意卿又向她递了递,说:「你在怪我。」
叶帘堂看向他,没有说话。
李意卿默了默,最后只说:「对不住。」
叶帘堂只是看着他,良久才将竹扇从他手中接过,顺手轻轻打了他的手心,皱眉道:「你有什么错?」
「今日同你说的那番话……」
「殿下好像真的长大了。」叶帘堂轻轻勾起嘴角,「还懂得教育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