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侯爷饶命!饶命啊!我招!我都招!还有同党……”贾道出绝望的惨嚎,四肢并用想爬过来抱住杨炯的腿。
“晚了!”杨炯厉喝一声,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匹练寒光,挟着无边的怒火与杀意,狠狠劈下。
“噗嗤!”血光冲天而起。
贾道那颗还带着惊骇与绝望表情的头颅,骨碌碌滚出老远,无头尸身抽搐两下,彻底没了动静。
园中死一般寂静,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在弥漫。
杨炯提着犹在滴血的长刀,胸膛剧烈起伏,眼中赤红未退。他猛地转身,对着阿福吼道:“阿福!”
“少爷!”阿福浑身一震,大声回应。
“持我令牌,飞马回府!让郑少夫人亲自去彻查麟嘉卫军务司!上下所有人员,凡涉此贪墨军饷抚恤案者,无论主从,知情不报、包庇纵容者,一律按军法从事。
主谋者,无论何人,即刻锁拿下狱,查抄家产,夷其三族。老子的麟嘉卫,必须干干净净!!”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震四野。
“得令!”阿福接过令牌,毫不迟疑,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杨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转向那些惊魂未定的麟嘉卫家属。
他“哐当”一声将染血的长刀扔在地上,对着众人,深深一揖到地,声音带着沉痛与无比的愧疚:“诸位!杨炯愧对大家,我征战在外,回京又为冗杂政务所困,疏于察查,竟让此等丧尽天良的蠹虫盘踞军务司,克扣阵亡兄弟的抚恤!此乃杨炯失察之过,驭下不严之罪!杨炯在此,向大家赔罪了!”
他腰弯得更深,久久不起。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涌上前来搀扶。
那位白老者更是老泪纵横,紧紧握住杨炯的手,声音哽咽:“侯爷!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折煞老朽了!侯爷待我等恩同再造!若非侯爷,我等老弱妇孺,焉有今日这般安身立命之所?
老朽在老家时,住的茅屋四面透风,吃的是糠咽菜,一年也见不着几回荤腥!如今呢?青砖大瓦房,月月有饷银,娃娃能读书,病了有医馆!老家的人,哪个不羡慕?
哪个不说咱们是掉进福窝里了?这都是侯爷您给的!这点波折算什么?侯爷何错之有啊!”
旁边几位遗孀也抹着泪道:“是啊侯爷!您为咱们麟嘉卫,为这大华江山,出生入死,殚精竭虑!这点小事,实在不值当您如此!”
“前线打仗才是天大的事,钱粮紧些,咱们勒紧裤腰带也能过!”
……
杨炯直起身,眼中亦有水光闪动,他斩钉截铁道:“诸位深明大义,杨炯感激不尽!但功是功,过是过。今日之事,杨炯难辞其咎!
被贪墨的军饷抚恤,即刻双倍补。
此外,麟嘉卫所有在籍军户,无论前线后方,一律再增半年军饷,以作补偿,并慰军心!”
“不可!万万不可啊侯爷!”众人一听,更是连连摆手拒绝。
那老者急道:“侯爷!倭国战事正酣,处处要用钱!麟嘉卫几万张嘴,这双倍补再加半年饷银,是何等巨资?岂能再让侯爷您为这些蛀虫造的孽额外破费?咱们不能要!绝对不能要!”
妇人们也纷纷道:“是啊侯爷!咱们可不能收!”
“家里都有存余,够用!”
……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一方坚持要给,一方坚决不收,场面竟有些胶着。
潘简若在一旁看得分明,莲步轻移,走到杨炯身边,对着众人温婉一笑:“诸位叔伯婶娘,且听我一言。”
她容貌本就极美,此刻温言细语,更添亲和。
“夫君要补被贪墨之饷,这是天经地义,物归原主,诸位再推辞,岂不是让我王府心中更添愧疚?”
她顿了顿,眼波流转,带着几分郑重,“至于那多出的半年饷银嘛!实不相瞒,这是府中几位少夫人凑的体己钱,是心疼诸位及孩子们。这笔钱,非是军饷,乃是她们这些做嫂子、婶娘的,给咱们麟嘉卫的娃娃们,日后添置新衣、买些书本笔墨,或是留着长大娶媳妇、备嫁妆的一点心意。
这是家礼,是情分!
诸位若是再推辞,可就是瞧不起咱们府里这些女眷的心意,要跟咱们见外了?”
潘简若这番话,既点明了补饷的正当性不容拒绝,又将额外饷银巧妙转化为“少夫人们”以“家礼”形式给予“孩子们”的“心意”,抬出了“嫂子婶娘”的身份更是巧妙的寻了个妥帖的由头。
在大华,尤其世家之中,男主外女主内,男主人的公事或可商议,但女主人的“心意”尤其是涉及“家礼”,却是代表着最亲近的情分,断然没有推拒的道理,否则便是生分了。
果然,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再难说出拒绝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