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十年之后,黄淞平却真地来了!
这时,他们二人共马,来到了小屋之前。
裴大希用手指了一下房子道:“你看这里还可以么?”
黄淞平一笑道:“倒也幽静出奇,是个好地方!”
裴大希有心留他住此,可是他知道这类奇人,生性怪异,便绝口不提。
他们在门前下了马,裴大希活动了一下筋骨,笑着说道,“要不是遇见你,恐怕还得两天才能到家呢!”
裴大希开门之后,接道:“你进来坐坐吧!”
黄淞平却摇头道:“不了,我要走了!……以后我自会常来拜访的!”
裴大希却把脸一沉,说道:“你这娃儿太奇怪了!难道我这小房子还容不下你么?”
说也奇怪,这个文弱书生发起怒来,却有另外一种不同的威仪。
黄淞平怔了一下,忖道:“反正已经来了,随他进去看看又有何妨?找‘风眼’也不必急在这时。”
黄淞平想着,笑道:“好吧!”
裴大希这才把脸色缓和过来,点了点头道:“进来吧!”
黄淞平随他入房,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裴大希书房的摆设,大大地令人惊异。
这间正厅不过四丈见方。
靠窗放了一张石桌,上面用一张极细的绢纸铺着。
在桌子的中央,放着一个极大的古砚,古砚之旁,放着一根雕花的玉戒尺。
其旁有一只高达五寸的大笔台,黄金为套,翠玉为台,真是个金碧辉煌,笔架之上,插着大小七八支精致的毛笔,大者可写五尺之字,小的可绘雀翎之羽,至于笔杆之细巧,更令人拍案称奇。
在书案的左端,有着一只紫玉大花瓶,其中插着几枝红梅,已然凋谢了!
房子的中央,放着一只紫檀木矮几,上面铺了一块黄色绒布。
矮几的中央,放着一只金光闪烁的香炉,虽然多日无人燃香,可是香灰疏松,余香犹存。
在正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张五尺的中堂面,画的是苏武牧羊,笔锋细腻,古意盎然。
靠在墙边,放着一套擅木椅几,都垫有紫绒,并放着四个细瓷盖碗。
盖碗之上,各雕着一幅山水,是春夏秋冬四景,画工,着色,无一不是上乘。
另外,靠右壁的石墙上,挂着一枝紫竹洞箫,和一把黄玉为柄的拂尘。
在屋顶中央,悬挂着一盏古老的黄油灯,灯光似月辉,银芒灿烂,很是悦目。
黄淞平不禁怔在了当地,虽然他自己一向讲究,可是陈设布置,比起裴大希这间书房来,真个黯然失色。
裴大希把行囊放在了石桌之下,含笑道:“你先请坐,我去烧茶!”
黄淞平出生在这种环境下,似乎觉得自己非常渺小,他有些拘谨地点了一下头,说道:“不必费心!”说罢,他坐在了木椅上。
不大的工夫,裴大希已然换了一身雪黄的长衣,含笑道。“树枝雪水已然煮上了,快得很,马上就好;你可要换上衣服么?”
黄淞平摇头道:“不必!我坐一下就走!”
裴大希面色突然一沉,不悦道:“室内不比旷野,你既然进得房来,就该换上干衣,不然,我怎么与你谈话?”
黄淞平心中又气又笑,付道:“读书人的规矩真多!我穿湿衣对他算不敬,真是怪事!”
黄淞平一生行事,本都使人感到惊奇,可是他这时反而对裴大希的一举一动,都感到万分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