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侵吞吞地咳嗽一声,说道:“读书的好处无穷,第一个长处,就是使人能明理!”
黄淞平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动,付道:“他怎么和师父说的一样?”
裴大希接着说道:“天地之间,万物皆有理性;人不明理,就不能处世,不能为人,而铸成大错!”
黄淞平有些不懂,问道:“我虽没读书,可是不见得不明理,我们学武之人,是锄强扶弱,扶持天地间的正义!”
裴大希连连地点着头,说道:“一个人不明理,所做的事情便不合理;但做事合理的人,却不见得明理。我现在请问你,你所除下的恶人,难道都是罪有应得?没有一个是冤杠的么?”
黄淞平思索了一下,说道:“没有!我都审查得详详细细!”
裴大希点头道:“好!你可曾去研究:他们为什么会做下恶事?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裴大希这一句话,使得自淞平为之语塞,沉吟不语。
裴大希—笑,接着道:“如果你去研究他们为恶的原因,这里面就大有道理了,他们有的是环境所迫,有的性情不好,有的陷于困境,身不由己,有的是一时糊涂……等等。
“所以他们都有可原之处,如果要我相信天下有真正不可赦的恶人,那是办不到的!”
裴大希的话,引起了黄淞平莫大的兴趣,他从来没有研究过这些问题,当那些“恶人”犯到了他的手中,他只是由他们表面所犯的罪,去审判他们,却从没有研究过他们的内心和犯罪时的情况、裴大希见到黄淞平渐渐发生了兴趣,知道时机已到,他又干咳了两声,停了下来。
黄淞平等了一阵,见他没接下去,不禁有些焦急道:‘你怎么不说了?”
裴大希笑笑,接道:“我要说……有些人,生性非常正直;可是过于偏激,他们本身或许有过很悲惨的遭遇,或许受过很大的打击,于是他们的感情就起了很大的变化了!
“他们恨所有的人。永远孤独地活下去!”
这几句话,犹如当头棒喝,这个身负奇技,自认百事百对的年轻快士,在这一妻那,竟然产生了一莫大的恐惧。
他如同一个怀有极大秘密的人,怡且被人揭开,惊恐的程度可想而知。
裴大希一直留心地观察着黄淞平的神色,他嘴角带来一丝微笑,准备以一颗真诚的善心,把这个少年奇侠感化过来。
黄淞平内心经过一阵短暂的挣扎之后,说道:“那又有什么错?天下的人,有什么值得可爱的地方。”
裴大希好似惊奇地拍了一下手,说道:“啊!所以说你就该读书,我还记得《墨辩·小取》中有一段话,你可以多想想!
“盗,人也!多盗!非多人也!无盗,非无人也,恶多盗,非恶多人也!欲无盗,非欲无人也,爱盗,非爱人也,不爱盗,非不爱人也!杀盗也,非杀人……
“这是墨家最有名‘杀盗非杀人’论,你把它推广,理论贯通一下,必然可得不少启示!”
黄淞平静静地听着,仔细地思索,总是不能把这理论彻底理解,觉得似是而非,难以参悟。
裴大希含笑把这一段理论,详细地解释给黄淞平听。
黄淞平全神贯注,听得津津有味,仿佛他比往日学武还有兴趣。
洞外狂风大雪,整个的天空,是一片可怕的灰色,恐怖已极。
洞内一片平静,裴大希温和自然的语调,充塞着整个的空间。
他的语气、神态、理论,都有着一股极大的魔力,把黄淞平深深地吸引着。
直到近午时分,裴大希停了下来,他们居然谈了一个上午。
黄淞平心中很高兴,他万料不到,会在这种绝无人迹之处,遇见这神奇的隐士,与他谈论天地问的道理。每一个人都有着强烈的求知欲,何况黄淞平这样要强好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