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张喘着粗气,一把拔出案板上的砍骨刀,眼神凶狠地望向东市的方向。无形的风暴在酝酿。
……
……
城墙根下一个简陋但人气颇旺的茶棚。
几张桌子,几条板凳。
泥炉上咕嘟着大铜壶,粗瓷碗里是浑浊的茶汤。三教九流,行商坐贾,在此歇脚。
劣质茶叶的苦涩味、汗味、劣质烟草味混杂。
人声嗡嗡。
角落一桌,几个常跑巴蜀、河北路线的行商,人手一份报纸,脸色凝重,低声交谈。
桌上放着算盘和简陋的路线图。
行商甲(指着“蜀中延王是假”的标题,手指微微发抖):“老刘,王掌柜……这消息……这消息要是真的,可真是把天捅了个窟窿!蜀中那位……坐镇成都,手握重兵的延王李玢……居然是假的?那……那长安城里刚刚‘禅位’给郡王、自称太上皇的陛下………岂不是……岂不是也……”他不敢说下去,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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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商乙(王掌柜,年纪较大,比较沉稳,但眉头紧锁):“嘘…慎言!慎言!”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压低声音:“管他娘的真龙假龙!咱们做买卖的,认的是这个!”
他搓了搓手指,比了个钱的手势,“谁能让这天下太平,让商路畅通,让咱们安安稳稳地把货从南运到北,把铜钱赚进口袋,让家里的老婆孩子吃上饱饭,谁他娘的就是真龙天子!”
他指着报纸上裴徽一日破九郡、洛阳斩安禄山、解长安之围的报道,又点了点关于在河北、中原广设平价粮店、盐店,整顿驿站、打击路匪的消息:“你们看看!看看这位裴殿下!安禄山、史思明,多大的祸害?他咔嚓两下就解决了!长安城眼看要完,他硬是给救回来了!”
“现在,又把这天底下最大的黑幕给捅穿了!七宗五姓啊…那可是千年的世家!说掀就掀了!这份魄力,这份手段……”王掌柜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我看哪,这天,是真的要变了!裴徽殿下,才是天命所归!长安,才是正朔!”
另外两人听着,脸上的惊疑不定渐渐被一种市侩的精明和现实的考量取代。
长久战乱带来的麻木与朝不保夕的绝望,此刻被这惊天的消息和裴徽展现的雷霆手段所驱散,转化为一种对稳定秩序和商业复苏的强烈期待。
他们交换着眼色,微微点头。
商人最是务实,也最是敏锐。
他们或许不懂朝堂倾轧的深意,却能清晰地嗅到权力更迭的气息和秩序重建的希望。
裴徽展现的武力、魄力以及对民生的关注(哪怕是出于收买人心),都精准地击中了这些“逐利之徒”心中最朴素的诉求。对裴徽的拥戴,在他们心中悄然生根。
……
……
地方州学的讲堂,宽敞却有些陈旧。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在布满灰尘的光柱中投下窗棂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墨锭的味道。
相对安静,只有翻动书页和低声交谈的声音。
一群年轻士子,大多衣着朴素,甚至打着补丁。
他们激动地簇拥在几张拼在一起的桌子旁,争相传阅着几份报纸,面红耳赤,眼神放光。
士子甲(瘦高,声音发颤,指着惠民政策版块):“快看这里!殿下在收复的河北、中原诸郡,广设‘惠民书坊’!以工本价售书!《千字文》、《论语》甚至《史记》选篇都有!这才是真正的‘有教无类’!圣人之道,泽被苍生啊!”他激动得手指都在抖。
士子乙(眼神锐利,拍案而起,案上茶杯跳了一下):“何止于此!诸位请看这赫赫武功!‘一日破九郡’!摧枯拉朽!‘洛阳城下斩安逆’!亲冒矢石,手刃国贼!‘长安城下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此等功业,岂止是再造山河?秦皇汉武,开疆拓土,亦不过如此!此乃天降圣主,拨乱反正之兆!是扫清寰宇,涤荡乾坤的圣人出世!”
他声音洪亮,引得远处一些世家子弟侧目。
士子丙(略显文弱,但同样激动):“诚哉斯言!《后汉书》有云,‘光武中兴,兆于昆阳’!裴殿下洛阳一战,破贼擒王,其神武英姿,直追光武皇帝!此乃中兴之象!吾辈读书人,当效法云台二十八将,追随明主,澄清玉宇,建立不世功业!”
他引经据典,将气氛推向高潮。整个讲堂充满了对裴徽近乎神化的崇拜和对未来建功立业的无限憧憬。
阳光似乎都更明亮了些,灰尘在光柱中欢快地飞舞。
年轻学子们胸中的热血在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