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乘来时马车,只身没入长街暗影,几个起落,便如一缕青烟,悄然融入帝京沉睡的巨大黑暗之中。
自始至终,她未曾回头。
沁雪暖阁之内,依旧温暖如春。
孟珚缓缓自那片雪白的狐裘之上坐起身。她身上那件绯色的鲛人纱,早已在方才的缠斗中失了光泽,皱成一团。
她的目光落在了被慕兰时随手丢弃在地的短刀上。
刀锋依旧寒光凛冽。
她赤足踏下软榻,一步一步地走到那柄刀前,弯腰捡起。刀柄上,似乎还残留着慕兰时掌心的温度。
越摩挲、越痛苦。
孟珚握着那柄刀,缓缓踱至殿中那面光可鉴人的巨大铜镜前。
镜中映出的是一个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的女人。那双冶丽的桃花眼里,是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巨大空洞与破碎。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她精心设计的陷阱,她引以为傲的攻心之术,她以为能将慕兰时彻底锁死的、前世今生的所有纠葛……竟被对方,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沉默的方式,尽数击碎。
“如果我不是世家大小姐……”
那句诛心之问,如淬毒的烙铁,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她缓缓举起刀,将那冰冷的刀锋,贴上自己完美无瑕的脸。
只要轻轻一划……
可就在刀锋即将触及肌肤的瞬间,她的手猛地一颤。
镜中的那双眼睛里,空洞与破碎正在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疯狂的,如淬毒一般的偏执。
“很好……”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缓缓吐出两个字,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意,比哭更让人心寒。
“慕兰时,你很好。”
“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逃得出我的沁雪阁,可你逃得出这天罗地网吗?”
她转身走到案前,取过一枚代表着“夜枭”最高指令的黑色令牌。
“传我密令。”她的声音嘶哑而平静,“禹州那边,不必再等。收网。”
***
城西三十里,渡口。
当慕兰时如鬼魅般出现在岸边时,数十道早已蛰伏于黑暗中的身影,齐齐单膝跪地。
“大人。”为首的统领,声音沉稳如铁。
她们是“惊蛰”。是慕兰时耗费数年心血,秘密培养的、只属于她一人的私兵。
当年戚映珠借的人,也从这里面拨出。
“走。”
慕兰时只说了一个字。
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片刻的停留。数十匹神骏的北地快马踏碎月色,如一道撕裂暗夜的黑色箭矢,向着禹州的方向绝尘而去。
***
两日之后,黎明时分。
一行人抵达通往禹州的最后一道关隘——雁门关。
关隘之上,火把通明,守备森严。城墙上赫然挂着由京城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兵部海捕文书。文书上虽未指名道姓,但所描述的“东海余孽”体貌特征,却与戚映珠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守关将领验过慕兰时“中书令”的官凭,虽恭敬,却不敢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