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光这上山时搀扶的事情,在起初就让苏令春觉得膈应:你说这逆来顺受、此前在萧家总是唯唯诺诺的付昭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座她们用来祭祀的山唤作铭山,上面埋葬有萧家祖先的尸首、为她们立碑……只不过萧家势头不如慕氏,这座山头并未完全属于萧家,萧家一行人上了山,先找了地方安置下来。
付昭还在警惕苏令春接下来还想做什么——但是或许就是刚上山时的那一点事,让苏令春勉强老实了一阵,及至她们住进房中休息、准备翌日的祭祀时,苏令春都没有主动来找她的麻烦。
她不来找她的麻烦最好。付昭暗想。
但苏令春却是在盘算更远的事情。她发觉付昭有所变化之后,便知道在这种小事上面占不了她的便宜,索性作罢,而是直接再去找姜老夫人商量后事。
是夜姜老夫人的房中明灯煌煌,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音次第溢出。
“姨母,您说这昭昭姐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白日碍于付昭在场,饶是苏令春想要哭惨也找不着机会,夜间到了,可算给她逮着机会向姨母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了。
反正付昭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她说她苏令春就算了,今日说话夹枪带棒的样子,真是恨不得连她的姨母也一起骂!姨母这般刚烈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付昭?
姜老夫人拉着苏令春的手安抚她说:“说是昭昭姐姐……哎,她的年纪也不大,平常你表姐也不怎么回家来,付昭的出身又是那种小门小户……”
提及付昭家庭时,姜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神色:“哎呀,她们家那些点官职土地,不还是从我们萧家的指缝里面漏出去的么?”
说着,姜老夫人又讥嘲地笑起来,再亲切地捏了捏苏令春的手,颇慈爱地说道:“令春啊,你千万别担心,有姨母在,付昭她不敢做什么的。”
今日当着众仆役的面,付昭竟敢这样落她的面子!姜老夫人早在心中发誓,这是付昭唯一一次。她决计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出现第二次。
“哎,姨母,”苏令春心中窃喜可是面上不显,又想着往姜老夫人的怀里面靠,叹了口气,“昭昭姐姐怎么看我我不管……毕竟,令春又不能做到人人都喜欢。但是,姨母一定要开心些,切莫因为这点小事伤了身体。”
“这便是令春最大的希望了……”她又甜言蜜语地哄着姜老夫人。
反正姜老夫人最吃她这一套,很快就揉着她的后脑勺,一边颇有感叹地说:“哎,还是令春好啊!都说女儿是宝贝,你说你那个表姐怎么就跟个木头似的呢?不仅连体恤我这个做娘亲的做不到,说几句体己话更是天方夜谭!”
或许是心境到了,情绪到了,听者也耐心,姜老夫人的嘴一下子便如同倒豆子一般不停息了:“呵呵,最可气的是萧鸢她竟然带回来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人!她彼时说付昭对她仕途有所裨益,我还相信了。”
“如今看来,的确有一点儿帮助,但不是聊胜于无么?难道没了付昭,萧鸢她就走不到如今位置?”姜老夫人越说越来气,但是目光在转向苏令春的时候还是变得相当温柔可亲,“当年我就想要撮合你和萧鸢,哎呀…”
“姨母,没事的。看见表姐现在幸福,令春心里面也开心着呢,哪里还奢望同表姐喜结连理?再说了,我同昭昭姐姐也有情分在,此事万万不可!”
似乎苏令春愈是这么说,姜老夫人对付昭的不满就愈大,而对苏令春就愈发满意。
姜老夫人下定了决心,摇头道:“别这么想!姨母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不曾做到过?”
苏令春还在忸怩,姜老夫人却已然拍了案。
她说,她一定会给苏令春一个交代。
苏令春感动不已,又更加殷勤地侍奉姜老夫人,她期待这场祭祀能掀起什么样的波澜。
哼,她便不相信了,自己从七岁的时候便在萧家住下,同萧鸢的关系那叫一个紧密。这个付昭当年嫁入萧家的时候,仆役都不怎么搭理她!
于情于理,她都是更适合的人。
就这样沉溺在想象中,苏令春更加期待将要来的祭祀——一同上山的萧家的姐妹兄弟,也更亲近她呢!今晚她再吩咐些人,让她们少搭理甚至不要搭理付昭,到时候,付昭便会知晓,她在府中真正的地位何如了!
***
“两位姑娘,这是往什么地方去?”
慕兰时和戚映珠漫无目的的旅行终止得很快。
方清晨时,两人好容易走到大路上面,便有一个骑着毛驴的女子路过她们,笑意和煦地问她们要去什么地方。
女子生得高挑俊朗,小麦肤色,脸上有一道颇明显的伤疤,似是刀剑相接时留下来的痕迹。
乍一看,可不是什么良家妇女,而同样是过的刀口舔血的生活的人——这一点,慕兰时和戚映珠夜间同行时已经讨论过多时了。
慕兰时向戚映珠解释了她们可能被伏击的原因,伏击的人又是谁。
至于为何那些人为什么没有找到她们,大抵是遇见了巡逻的官兵。
及至骑驴女子路过时,慕兰时还紧紧地握着戚映珠的手,不让她离开。
她觑了骑驴女子一眼,说道:“我们是过路的旅人,遇到劫匪,好容易才逃出来。”
骑驴女子闻言惊讶地又看了她们一眼,发现两人身上衣裙碎裂、裙角边上还沾染泥土,愈发相信。
于是她沉思片刻,说:“那两位姑娘还真是倒霉,不过这条路上劫匪确实不少,我们护镖路过此地,都要小心翼翼。”
护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