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昭昭姐姐真是的。”苏令春尴尬地笑了几声,打算糊弄过这个话题,然而付昭并不曾打算停下。
付昭面色一沉,严肃地道:“令春,你当叫我一声‘嫂嫂’,我乃是你表姐之妻。”
嫂嫂?她居然让她叫她嫂嫂?
那双春水般的漆瞳瞬间笼上怯意,她何尝听不出这轻飘飘的“嫂嫂”二字里,藏着多少绵里藏针?
她也配让她叫上“嫂嫂”二字?!苏令春极其不可思议地抬眼。
“知道吗,要叫嫂嫂,”付昭音声凉凉,无形中震得苏令春心中惶惶,“我看令春这么大了还不懂得什么规矩,见到什么样的人应该叫什么都不知道,今日正好,让我这个做嫂嫂的来教上一教。”
她刻意咬重了“嫂嫂”二字的读音。
——原因无它,她只不过是想要戳一戳苏令春的痛处,也让姜老夫人知道,她付昭不是什么软柿子。
付昭本人对萧鸢再也没有当初顶礼膜拜一般的感觉。但总有人觉得萧鸢高贵不可攀。那么,她偏偏要让这些人知道,她同这位“高不可攀”的女人之间的关系。
果不其然,付昭只是让苏令春改口叫她“嫂嫂”,苏令春的脸便涨红了,指尖也尴尬地抠进了掌心,快要抠破皮了。
“怎么,原来令春不知道规矩的原因,是因为听不太懂讲话?”付昭并不放过,仍旧执意追问,“还是说,妹妹心里装着别的盘算,连最基本的称呼都学不会了?”
苏令春恼怒起来,正要发作,她的姨母却先她一步护犊子了。
姜老夫人皱着眉,眯着眼睛颇冷漠地道:“付昭,你也知道令春是妹妹,年纪还小,尚未成家……哪里懂得这么多规矩?”
“你也知道你是长辈,何苦在这些虚礼上执着?听我一句!”
姜老夫人一说完,便立刻将苏令春拉至身后。
瞧瞧这护犊子的模样吧。
付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苏令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因着姨母将她拉至自己的身后,她这不就是免于受这个女人的刁难么?
也不知道付昭今日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这么刁难她?!还好姨母是个明事理、讲情义的人,不然的话,指不定她要被付昭这个怨妇怎么刁难呢!
——她怨气这么大,不就是因为萧鸢表姐不喜欢她,所以故意找自己的茬么?
这么想着,苏令春纵然是被拉到了姨母身后,又笑意盈盈,一副下巴对人的表情。
姜老*夫人以为自己这番说教起了作用,便故作大度地摆摆手说:“好了好了,便到这里。别忘记了,我们今日上山来做什么的,可千万不要让老祖宗看到了寒心!”
姜老夫人说完这句话,便又拢住了苏令春的手,示意她跟着她一起走。
然而付昭却迟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姜老夫人从她的身边路过后,她才倏然又道:“既然母亲觉得是虚礼,方才也说自己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怎么下车的时候还让令春妹妹搀扶呢?”
听到这话,姜老夫人和苏令春都是脚步一顿。
这话不可谓不尖锐!
付昭却还在执着,不过这次她换上了一个释然的语气:“哦,不过也应当如此。不然的话,现在也不应该是母亲牵着令春妹妹了吧?”
这下不仅仅是那脚步顿住的两人不平了。周遭的仆役,俱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有的人甚至狠掐了自己的手一把,确认这是真的。
不是梦,而太阳也没有打西边出来呀?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这婆媳之间不和的矛盾,不仅仅在萧家内部流传。
今日上山的还有一位贵客,和着山下的那些要紧事,一起呈上了这位贵客的桌案。
***
月明星稀,偶有几只鸟雀在树枝上发出三两叫声。
“慕兰时,我居然还活着……”
戚映珠已经碎碎念叨了这句话很多遍。
她如今跟在慕兰时的身后,牵扯着慕兰时的手。
“娘娘就放一百个心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慕兰时神情相当闲散,只不过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戚映珠的手。
掉下悬崖的时候说的话虽然有几分哄骗的意味在,但“永不分离“却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戚映珠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慕兰时的背后,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现在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闲荡就是后福了么?”
人无语的时候当真会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