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诸位殿下又开始各抒己见,唇枪舌剑地争辩起来。只是有一个人始终一言不发,让老皇帝注目留意颇多。
……此女生了一张最能够引人注目的脸,却偏偏将嘴巴闭得死紧。
终于,老皇帝忍受不了,开口道:“珚儿,你有什么看法?”
倏然间,御书房内那股热火朝天的争辩劲头没有了,所有人的目光直勾勾地望向孟珚。
孟珚眼神一凝,她却是不曾想到,皇帝在这个时候会问她的意见。
但是她心中业已有了定数。
“父皇英明,梁识虽死,但秘书省又不止他一人,此前您不是责新任秘书郎大人赴沧州,亲自调查矿脉一案么?倘若她做得好,父皇也可放过秘书省一马……”
这倒是戳中老皇帝下怀。梁识此人,自诩清流世家、名门正派,彼时在皇帝尚是亲王时就不怎么予以帮助,但皇帝念及他同样没怎么反对他,便放过梁识一马。
……养一养这种自视甚高、孤傲清流,也是给自己落个好名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梁识已经坏了、臭了,变得腌臜了,皇帝再也不需要他了。
他需要更得力的帮手。
“珚儿说得倒是有理。”皇帝笑了笑,眼光里面含着深意,扫过座下诸人。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又打起各自的小算盘来。
哈?这个从来不被她们放在眼里的老六,是什么时候有了本事,可以跳出来同她们一争高下、还能让父皇深以为然的?
孟瑞只是愈发急躁。在他心目中,孟珚就是孟琼的人。
他的兄弟姐妹们没有一个善茬,而这俩姐妹如今在他的心目中,已变成心机至深之人。
回去,他还要同萧鸢商量商量,该如何应对为上。
安华仍在心中心惊胆战,默默地在心中记上一笔,果然这天家的事情就是一日更比一日不同!
她之后也万万不可轻慢薄待了六殿下。
相较于旁人对孟珚的反应大,孟琼自己却是反应平平,她唯看了一眼孟珚,思考琢磨后者话中带出“慕兰时”的深意。
***
孟琼并不忌惮孟珚,她直截了当地去问了。
“珚儿,你大可诚实告诉阿姊,你同那慕兰时可有什么关系?”
姐妹二人并肩而行时,孟琼便如此说。
孟珚的脚步并未停下:“阿姊是想问什么?六妹和慕大人哪方面的关系?”
直白坦诚的回话反倒是让孟琼一怔。
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
她也差人调查过慕兰时的情况。
“老实说,你是不是心悦慕兰时?”孟琼道,“若是如此,你现在在父皇那边也有些地位,倘我再帮腔一两句,这婚事便可定下来。”
孟珚却轻轻笑起来:“阿姊,你莫非不知慕兰时同别人的婚约?”
孟琼默然,这事她当然知道,只是不屑而已。
“她和那个什么破落户的婚姻又不成,”孟琼语气鄙夷,“能够同我们天家攀上姻亲关系,这是慕家千百年来修来的福气!”
她当然看不起那个什么商户了。
再说了,她们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天潢贵胄,想还是不想,只在一念之间。
“孟珚,阿姊只问你一句话,”孟琼说至此时忽然住了脚步,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孟珚,“你,想还是不想?”
此时恰恰是薄暮时分,绯红的落日斜斜坠落远山,将二人笼罩在一片金黄之中。
只是孟琼透过那层金黄色的、薄薄的光晕,清楚地看清孟珚眼中的决心
燃着如火焰一般的决心。
“想,”孟珚嘴唇一动,沉而坚定,“但是,阿姊,我要的不仅仅是父皇的一道诏书……”
“那你还想要什么?”孟琼诧然,觉得自己似乎愈发不曾琢磨清楚这个妹妹的真实想法了。
孟珚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尾也泛起细碎的纹路:“我要让她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