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她也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应该说。
至少,她现在不应该在这里。她很快明白这一点,可就是不知道这包袱里面的衣服会不会碍事。
她要不要带走它,给她们两个人留出二人空间?还是说,不要带走,让她们两人慢慢借此发挥?
可觅儿没有想太久,面前的戚映珠便倏然转身,扬起一阵风,将手里那半开的包袱,一股脑儿地往慕兰时的怀里面塞。
“呵,既然人都到这里来了,那我何故自劳,还要将这东西带到店上去?”戚映珠气呼呼地说着,双靥泛起薄红,“倘慕大人当真喜欢那汤饼铺子,不若明日就来汤饼铺子披挂这一身,来当我的伙计!”
慕兰时哑然失笑,只垂下眼睫,看这熟悉的炸毛的人。
彼时,她自己也在府中生闷气。毕竟戚映珠答应了她,今日就将这官袍送来与她。结果人却没寻到。一气之下,慕兰时也回家去了。
……她本来还在想自己要生气到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丢面子,不曾想,今日晚间,便听到暗卫来报的,有“绣娘”到了府上。司徒大人没有让绣娘进来,反倒是让苏管家给了绣娘一个金锭。
慕兰时彼时听着便觉不对劲,后来知道那绣娘生气了将金锭还给守门的,慕兰时便将一切了然。
慕兰时单手托着那包袱衣服,脸上挂着笑,不禁道:“好好好,东家怎么安排,兰时就怎么做。明日寅时就穿上这身新衣服,去东家的汤饼铺子里面揉面如何?”
戚映珠只仰头,忿忿地瞪着她,可眼尾泛起的薄红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晚间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这些和鸣似乎都流淌成了不知名的情绪。
“揉面?谁稀罕慕大人过来揉面?”戚映珠冷笑一声,又道,“慕大人倘若真愿意屈尊,不若……”
尾音被晚风揉碎,“不若”的后面,戚映珠却犯了难,无论如何也补充不了下一句。
——她怎么还能够说出“不若”二字的呢?明明她应该生气,明明她应该对她无话可说。
“嗯嗯嗯,”慕兰时抱着那一驮包袱,靠戚映珠更近,一边含笑着说,“不若什么呢?东家可继续说。”
“是想让兰时当垆卖酒,还是当街卖笑?”她话里的尾音上扬,让人气,可又不那么气。
觅儿眼瞧得这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逐渐升温到了这种地步,心下当机立断,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反正现在衣服已经不在她的手上了,她是不是也可以离开了?
……慕大小姐肯定不可能将那衣服再还回来的!
好吧!
觅儿想了想,琢磨着找个时机告诉戚映珠,自己有点事情先走了。
“呵,当垆卖酒?”戚映珠嘴角抽搐,“这么说来,负心的那个人倒是我了?”
谁人不知卓文君当垆卖酒之事?慕兰时这么自诩,负心的人岂不是就成了她戚映珠了么?
慕兰时想了想,“那东家这是喜欢上谁了?”
戚映珠:……
呸,就不该和这个人辩下去,还不若就拿她方才的话头起。
“这样,”戚映珠倏然也靠近慕兰时,仰起头,撞进那双渐次晕开瑰艳神色的漆曈,“好,慕大人不是说要来揉面么?”
她们又离得颇近了,距离,不过只有慕兰时怀里抱着的衣服那么远。
慕兰时轻笑:“嗯,对,兰时早就答应过东家的,要寅时起来揉面。”
“好,那就揉面——”戚映珠恼了,纤长如葱根一般的手指,挑起慕兰时的下颌,言辞中带着威胁:“明日寅时三刻,就得到铺子里面来!若迟半刻,我便拿这袍子裹了汤饼去喂护城河的锦鲤!”
说完,戚映珠还不解气一般,又狠狠地按了下那鼓鼓囊囊的包袱。
她当然按不动了,慕兰时稳稳地托举着那包袱。
“好,好,好,那便这么说定了。”慕兰时闷着头笑,“兰时一定乖乖听话,明日一息时间都不会迟到。”
“嘁,谁听你说这些……”戚映珠微微侧过头,双靥的霞色依然不曾消却,“慕大人便是如此,嘴上说得好听。”
“实际上呢?今日约好了要将衣服给你,你却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她絮絮地念叨着,甚至不知不觉间伸出了手,掰着指头,大有“清算”之意。
慕兰时只托着那包袱,听戚映珠的絮语。
虽然这种想法有些不太对,但慕兰时不得不承认,她畅意。
自打她昨夜见戚映珠偷偷起来,烧了那信之后,心里面便一直有一种郁结感受,激得她整日浑浑噩噩。
可这种郁结愤懑的感受并没有持续多久,终结在戚映珠亲自过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