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时候起,兰时似乎就对那个女子有心思。
况且两人业已结契,于情于理,成婚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但事情怪就便怪在这里。
所以慕湄必须得问问。俗话说的好看,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婚事迟迟不曾提上日程,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慕湄的眼珠骨碌一转,嘴角噙起一抹逗趣的笑,“还是说,你不喜欢她了?”
不是慕兰时有问题,便是戚映珠有问题,这事情就这么简单。
世家大族的婚姻,多数时候并不能任由自己的安排,特别是慕兰时这种身份。
慕湄本想风趣一回,孰料,慕兰时却很快地答道:“让母亲担忧了,是兰时这些日子忙着入仕耽误了时辰。接下来,兰时便会去安排,还望母亲不要过分担忧。”
她说话时依然沉静、平稳,可话到最后,尾音的震颤,依然出卖了她的内心想法。
她说,让母亲放心,她很快就会解决这个问题。
“……好。”慕湄依然没说什么。
她到底是慕兰时的母亲,是以,这短短的一字,并未泄露出太多她个人的情绪。
可慕湄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这事迟迟不提上日程,不是慕兰时有问题,便是戚映珠有问题。
“那今日便说到这里吧。”慕湄最后起身,从容离开。
慕兰时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几步,说自己很快就会解决问题。
等慕湄走后,她一个人坐回圈椅上,思忖良久。
末了,慕兰时还是冷不丁地笑了出声,最后招来了阿辰。
“虽然我母亲焦急,但是这戚小娘子的潮泽期同样紧迫,阿辰,你去将她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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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度过潮泽期,还是一个具有双信香的坤泽独力度过潮泽期,本身就是一件麻烦事。
每每潮泽期来临之前,上辈子所遭受过的苦厄就会再度重现在眼前。
渴望就像万蚁噬心一般,啃咬着戚映珠因为潮泽期来临混沌不堪的心绪。
愈发迷乱,也愈发清醒。
但今生呢?
戚映珠说不清道不明这种感受。
她而今坐在去往慕府的马车里面,眼神愈发飘忽。
涌进鼻尖的,是鎏银香球里面缓缓涌出的兰芷香气。
是顶级乾元的信香,更是同她结契过的乾元君的信香,对于她来说,抚慰能力极强。
能够让她从混乱的潮泽期中安定下来。
——也让她,再也不用重新深味前世遭受过的苦厄。
就像现在一样,她的潮泽期将要来临,而慕兰时记得和她本人一样深牢抑或是又比她本人还要熟知,早早派人来接她。
当然,戚映珠大可在见面之后,哂笑她一句:“家主大人这是一朝入仕,换上官服后便不认人了,不然怎的不亲自送上门来?”
但是她俩眼下并没有见面,她也不能哂她。
戚映珠缓缓地垂眸,鼻尖翕动着,嗅闻鎏银香球里面满溢出来的兰芷信香。
前世清醒地痛苦着,到底是恨谁还是爱谁,到了最后,连戚映珠自己都不曾知晓。
今生呢?她深深地将指甲嵌入掌心,也让自己慢慢地感受,这清醒的疼痛。
但这疼痛已经不再如前世那般。
“轰然”一声,金铁交鸣,慕府朱门洞开,道上明着的长灯次第铺开,恰似一条碎金铺就的河,引她通向她的房间。
前世她饮泣掐灭深深宫闱中的残灯时,不知幻想过多少次,也有这样的灯火长街,为她铺展流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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