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皇姐紧皱深锁的眉头,孟瑕忽觉自己哪怕被皇姐骂了,还是应该同她分担,于是她鼓起勇气道:“皇姐,若有什么事,您可以告诉微微——”
微微是她的小名,或是说,这是她很长一段时间的大名。
因为父皇日理万机,又是尊贵的乾元,随随便便幸了宫婢,生下来的孩子也就胡乱养着。连她这个“薇薇”,都是皇帝随口一句取的名字。
至于“瑕”这个字,更不用说。一次皇帝酒醉,要召膝下子女来见,翻看了谱牒,眼瞧着“薇薇”这两个字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彼时正好孟珚在侧,她求那太监去给皇帝说,为这个女儿取个名字吧。
微微这才有了自己的大名,可名字也取得极方便。
孟瑕有了自己大名,第一件事便是感谢六姐姐。六姐姐不答她的谢,却让她以后连小名也一并改了,去掉“薇”上面的草:
“何苦多一草头!人自可起于微末,玉也可有疵瑕,但难道你还真命如草芥不成?”
孟瑕诺诺地应了。她后来才知道,六姐姐的这个名字,是自己给自己取的。具体怎么操作改名的,这她就不知道了。
但是她一直都对皇姐心存感激。
对着这妹妹骂了一通,孟珚的心情似乎好了些,又想起今日在雁亭江边所见,不觉咬了咬牙。
没想到变数竟然出在这里,之后的事,她得从长计议。只是,有些事、有些人她都不会放手,上辈子属于她的,这辈子依然也得是她的。
“微微,过来罢,”她忽而温声下来,叫她的妹妹,“你上次不是让皇姐教你下棋么?”
孟瑕点了一下头,很快去布棋盘。她早就习惯了六皇姐的喜怒无常。
***
戚映珠当晚歇得并不安生。
其实房外没什么别事,自己的“家人”大概是因为各怀鬼胎,如今全部都在盘算自己的事。
很安静,但戚映珠并睡不着,大抵也有坤泽潮泽期来临的缘故。她又同一乾元结契了,产生依恋之情乃是在所难免的事。
可眼下就她一个人。
她翻来覆去地想着,最后坐起身来,借着窗外滤进来的月光,望着衣架上挂着的那一条,鹅黄颜色的披帛。
是今日慕兰时怕她凉着、顺便给她搭上的披帛。她没还给慕兰时。
她起身,去将那披帛缠在手上。
前世今生的记忆重合,坚实可靠的触感,她竟然有些品咂不出其中况味。
闭上眼睛都是慕兰时的身影,她说她会对自己负责;她学着时兴的求爱诗中的样子打扮装点自己,说她来是践诺的;她邀她上了画舫,然后两人再行了结契之实……
筋骨漂亮、修长骨感的手深入软肉,刮蹭过翕合处的酥麻快感当然使人沉迷。
……她上辈子从未有过这般感受。只是闻着那些好闻的,上好的“平绪膏”,一遍一遍地聊以自。慰。
毕竟上辈子她是一国之母,自然要为死去的皇帝守贞。
守什么贞呢?人浪掷命运有一次便够了,何况她早就心如死灰,效用再出色的平绪膏,在她眼里,亦是一点用也无。
戚映珠揉了揉眉心,有一刻钟的时间,希望自己没有前世的记忆。
但是她做不到。
那便静心感受接下来、仅存不多的宁谧便是。
徐沅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戚中玄铁了心。
这俩人已经将宅中闹得个四分五裂,而那个外室身后更有秘密。
——她原本以为那外室只不过是个侥幸分化成坤泽的人,但是细细思量却又有问题。
在当今之世,不论乾元还是坤泽都是尊贵的,中庸百姓家里能出一个都是祖上冒青烟了,都得好好地供养起来。怪也就怪在这里。这坤泽家里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才会让她沦落至此?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这坤泽自己愿意。
这些日子来,戚映珠已将这其中的底细摸了个清楚。只不过她现在少人手,一切事情只能凭自己。
唔,先不管今后的事,眼下她要做的便是让这个家彻底散掉。
徐沅、戚中玄,那神秘外室,都是这场戏的主角,只需要再加把火,不日就会天翻地覆、再分道扬镳。
然后,这个家就会散。
可是散掉之后呢?戚映珠不禁顺着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