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德想和往常一样,笑着用一句轻飘飘的“我也喜欢你”哄过去,可一触及兰易斯那双清澈见底、盛满真挚的眼睛,所有演练过千百遍的轻松伪装都土崩瓦解。
那份真挚的热切,像阳光一样灼人,让他心头发软。
真犯规啊,小少爷。
克莱德苦恼且雀跃的想着。
这份真挚的、简单的、一望到底的喜欢,像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骤然塞进雌虫空空如也的掌心。
极致的欣喜后是无尽的担忧后怕,害怕自己粗糙的手掌会划伤它,害怕自己卑微的身份不配拥有它,害怕得到后再失去它……
克莱德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一个捧着稀世珍宝的乞丐,既怕它摔碎,又惶恐于自己根本不配拥有。
家世、地位、未来……横亘其中的鸿沟深不见底。
在雌虫的想象或者计划中,这份隐秘的感情应当是他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挣得足够的军功后得见天日。
他像一个真正的骑士那样,手扶长剑,在勋章受礼的荣光中,郑重献上自己的誓言,堂堂正正地站在兰易斯身边。
至少,他能光明正大的和周围的雌虫站在在一个起跑线上,赢得一个追求的机会。
而不是现在这样进退不得,早就变质的感情毫无准备地被强行拖到了刺眼的阳光下,让他清晰无比地看到了自己所有的不堪和毫无准备的狼狈。
说来可笑,他敢签订一纸可笑的‘商业合约’,顶着兰易斯雌君的身份招摇过市。却不敢真正的直面其后的感情,好似在此时此刻接收回应了这份心意,自己就是一败涂地再无翻身余力的输家了。
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被悬在半空的失重感攫住了他。
脑子乱糟糟的想了一片,从和兰易斯相亲相爱甜蜜毕业生虫蛋,到一家三口被现实毒打凄风苦雨是吃不饱穿不暖,感情破裂,相看两厌,富虫救雄,带崽离婚,最后作为一个痴心妄想的前任形象永远刻在耻辱柱上。
克莱德喉头发干发涩。
回应?现在?用什么回应?用他空空的口袋?用他毫无根基的身份?用他前途未卜的未来?
自卑如同野蛮生长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真的有能力留在兰易斯身边吗?
好在,兰易斯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似乎是雌虫沉默的时间太久,雄虫自顾自地以不打扰他工作的理由跑远了。
根本没有等待回应的样子,像是一时兴起信口胡诌的玩笑。
他同手同脚的走了。
克莱德目送他离开后,才艰辛地找回了说话的能力。
“我知道的。”浅金色地睫羽垂下,掩盖下眸中翻涌的眸中野心与欲望。
消散在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而亲昵,“至少,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
至少给克莱德一些时间好好思考——
到底该如何一夜暴富,改换门楣,迎娶高阶雄虫,走上虫生巅峰呢。
“克莱德。”
硬要说门路的话……刨出吃雄虫软饭的选项。
他身边最大的大腿就是疑似和新任虫皇不清不楚的提西里了。
但是该雌虫目前还在和他一起打工,黑户出身,学历家里蹲,底下有一群小弟要养……就纯现有条件而言,他和阿尔里斯修成正果的难度比他和兰易斯还要大。
说不定日后提西里就和他成了一对难兄难弟,在某一个冰冷的夜里和提西里借酒浇愁抱头痛哭。
算了,还是脚踏实地,考虑下军校毕业,累积战功,升职加薪这条路线吧。
“克莱德——”
军校一直有战场实习的传统,年纪越高的学生机会越多,如果他报名积极一点,借着曼斯菲尔德阁下的关系应该能混到名额。
算下来也能积攒不少实习点兑换学分,毕业后应该能分配到一个还算不错的工作。
但是这样是不是太慢了,兰易斯能等他四年嘛……
嗯,兰易斯也在上学,照他埋在实验室的劲头应没空认识新的雌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