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记得,江夫人的手和阿娘的一样白皙纤长,虽然手上的茧比阿娘多,也比阿娘更有力气,但应该还是不如阿爹的力气大。
江夫人的手都没被阿爹抓坏,那他的手,应该也不会被抓坏。
大郎放心地抓住了父亲。
孩子的想法总是千奇百怪,他不说出来,大人很难猜得准。大郎的犹豫和他看向楚王与青雀交握的手的眼神,看在他母亲眼中,便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含义,看在青雀眼中也是。
迟疑地,青雀与楚王握着的手放松。
她不是介意张孺人怎么想,而是,大郎只是孩子。
回看她一眼,楚王握她的力道收紧了一瞬,随后放开。
看大郎已不再怕,他屈膝蹲身,将孩子抱了起来。
“哇!”大郎忍不住叫出来,“好高!”
欢呼一声,他便想起母亲教导的“见了爹爹要听话懂事不许胡闹”等话,又忙低头看父亲的脸色。
“很高?”楚王笑问他,“有这么高兴?”
“高啊!”父亲没生气,还一直对他笑,大郎就不停嘴地开始说,“江夫人抱的比阿娘和二娘三娘都高,爹爹抱的比江夫人还高!还高——那么多!”
青雀不免看了一眼张孺人。张孺人也正看她。
片刻,两人相视一笑,方才那淡淡的尴尬便似散了。
张孺人又笑着看自己的孩子,看殿下用从没给过她的温和语气问大郎新年高兴不高兴,今日都吃了什么、玩了什么,上学有没有认真听讲,每天从永春堂走去学堂上学累不累、冷不冷,服侍的人有没有不听话的、偷懒的,还问了两个学里才教过的对子。
听着,她心里微微有些酸,但更多的还是宽慰和欣喜。
殿下,是记着大郎的。
柳莹也已静静走过来,站到青雀身侧,握住她被殿下松开的手。
“殿下,从来没有忘了孩子。”轻轻地,青雀对她说,“只是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
这句话又像自言自语,柳莹本可以不答。
但她还是应了一声:“是。”
发自内心地,她说:“能在楚王府,府里所有人,都有福气。”
区别只是,有人想要更多,便或许会抓不住这份福气。
问过孩子,楚王放他坐回榻上。
“你们一处守岁吧。”他道,“明日等我出宫,再来云起堂拜年。”
——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花间玉人堂内外一百多名妃妾仆从都没想明白的时候,楚王已走回青雀身边,握住了她几乎是被柳莹甩过来的手。
“走吧。”他看着青雀,命人,“斗篷。”
“哦……哦!”青雀应着,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惊喜太大,已经快要趋近惊吓。他的意思是,楚王的意思是——
楚王,是要单独和她,回云起堂,过年吗?
碧蕊和春消手忙脚乱给青雀围起斗篷。
“坐轿还是走着?”楚王垂眸,亲手给她系好丝绦。
“坐、坐……走着吧。”青雀盯着他修长灵活的手指,“殿下不累……就走回去?”
她想吹吹风,清醒清醒。
“那就走。”松开丝绦,楚王重新握起她,一起离开。
青雀只来得及丢给柳莹一个“不能陪着你了”的眼神。
柳莹笑着,做口型让她快
放心,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