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我大明难道也会……”
身处事件中的人,是很难对未来做出确定判断的。面对汹汹而来的工业化,朱棣父子曾不止一次私下里表示担忧,但更多是对出现一个强大邻国的恐惧。
而工业化对封建帝制的撬动,作为卓越的政治家,他们并非毫无察觉,大约从杨壁论战那会儿开始,士大夫阶层就开始流动一股忧虑。
可就如同一粒石子落入池水荡起的涟漪,谁也不会想,有朝一日它会卷起万丈惊涛骇浪,摧枯拉朽般给予帝国最致命的一击。
朱高炽大惊失色,刘学勤却翻个白眼:“不然咧?我要说你朱家的皇位万年不倒,你自己信吗?”
“这……”
朱高炽面露苦涩,沉默半晌,才摇了摇头。
姚广孝却是三角眼一翻,面露凶光,鼻中重重一哼。见他这副模样,刘学勤不由哑然失笑,对他说道:
“一把年纪了,你倒是杀心不减啊。”
姚广孝自知失态,宣了声佛号,口称罪过。刘学勤却叹道:“是啊,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和尚你是可以影响大明皇帝的人,三言两语,便可令成千上万颗人头落地,嗯,我送你一副字吧。”
他起身来到桌案前,在摊开的宣纸上写下“止杀”二字。一旁侍奉的秘书忙加盖各种印玺。
“杀人是最容易,也是最低级的政治手段,后患往往也最大。从暴秦到刚刚被你家太祖推翻的蒙元,就可以看出,施暴者终将被反噬。”
“你是个信佛的,对佛教经意比我懂得多,佛家那些因果报应的说法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司马懿不信邪,公然违反洛水之誓,结果是什么?神州陆沉,他司马家也落个没下场。”
刘学勤又回到蒲团坐下,“其实没有司马懿,还有东方懿、欧阳懿,落水之誓迟早会被破坏,没人能说得清楚,人性下沉的底线在哪里。我最近让社稷峰在研讨一套【博戏说】,或许可以一定程度解释交易中的契约问题。”
姚广孝当即赞道:“上师的理论总是令人耳目一新,弟子受教!”
朱高炽问道:“为政者应该注意什么?才能,才能使国祚绵长?”
他有些不好意思,刘学勤却毫不在意,答道:“天不概之,自概之。”
这是后世曾国藩的话,朱、姚二人自是没有听说过的,当即向他请教其深意。
刘学勤点点头,解释道:“月满则亏,水满则盈。一个人、一个家族乃至一个王朝,事业蒸蒸日上,但发展到顶峰,终究要走下坡路的,这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
“所谓一鲸落而万物生,生命走向终点,无非是肥己而瘦天下,那么自概之就是说咱们能不能不要那么肥,以延缓到达顶峰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