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碎裂声,象征着赵国王权的传承彻底断裂,象征着一位君王最后的牵挂彻底化为齑粉。
几乎与此同时,一直跪伏在榻边的太医令,猛地抬起头。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结滚动数次,才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尖利的声音:
“大……王……薨了!!!”
凄厉的尾音在空旷高耸的殿宇中回荡、盘旋、碰撞,激起阵阵空洞而绝望的回响,如同整个赵国发出的悲鸣。
。。。。。。。。。
三刻钟后,赵偃一身缟素,面无表情地跪在赵王丹榻前。
他的目光并未在父亲那灰败、失去所有生气的面容上停留片刻,而是越过他,死死地、贪婪地锁定了御案最中央,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饕餮狰狞盘踞的金印上。
烛火在印钮狰狞的兽首上跳跃,反射出诱人而冰冷的光泽。
那光泽,吸引了他全部的灵魂。
殿内死寂无声,只有烛火偶尔爆出“噼啪”的轻响。
直到郭开弓着腰,用铺着明黄锦缎的托盘,将那枚金印小心翼翼地捧到他面前,高举过顶。
他那张惯常堆满谄媚的脸上此刻绷着“沉痛”,眼中却难掩贪婪与兴奋。
见此,赵偃的目光,终于舍得从那金印上移开。
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垂下了眼帘。
就在这低头的瞬间,两行冰冷的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过他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砖石上。
“父王……”
他低下头,对着亡父的遗体,声音哽咽却清晰无比地说道:“父王……放心去吧。儿臣……定当励精图治……重……振兴赵国雄风!”
这誓言,回荡在空旷冰冷的寝殿里,仿佛是新王对未来的宣誓。
这一刻,赵偃低头哀悼,目光却似乎穿透了眼前的一切,看到了自己即将掌控的、属于他赵偃的赵国。
。。。。。。。。。
公元前245年,正月初一,龙台宫正殿。
在匆匆下葬赵王丹后,赵偃甚至等不及丧期的余温散尽,便迫不及待地正式即位。
举行完即位大典之后,他登基后的第一次大朝会,赵偃便急迫地展现他的“雄才大略”与“仁君之风”。
他端坐在曾经属于父亲的王座上,冕旒后的眼神锐利,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独断。
冕旒垂下的玉珠遮挡了他部分视线,却挡不住他眼中炽烈的欲望与那份新君急于证明自己的焦躁。
他俯瞰着阶下神色各异、心怀忐忑的群臣,赵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与膨胀。
这俯视众生的感觉,令他沉醉不已。
“寡人新君即位,当革除积弊,与民更始!”
赵偃的声音,刻意模仿着记忆中父王的威严,却难掩其中的急迫和生硬,响彻朝堂:“即日起,寡人推行新政:
其一,体恤民生,减轻赋税,农税减三成,商税减两成,休养生息,藏富于民;
其二,整肃吏治,凡无实职、虚领俸禄之冗员,一概裁撤。
其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屏息的群臣。
尤其在几位武将身上停留片刻,掷地有声地抛出了最震撼
也最致命的决定:“其三,为充盈府库,全力推行新政,惠泽万民……裁减边防驻军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