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的记忆告诉我我已经经历过很多事了,但不得不说,看到我自己在那里稀里哗啦地哭得那么悲惨,还是有点觉得奇怪。”
……嗯?
托奈莉探出头去很认真地看了看那站在原地直面着从天而降的敌人的西尔维亚,即使那个西尔维亚还过于幼小,但她横看竖看都没有从那张从一开始就一直都绷得严肃的脸上看出有什么“哭得稀里哗啦”的痕迹。
奇怪的眼神再次落在了她身边的西尔维亚身上,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轻轻叹了一口气,摸摸下巴,仍然执意对她说道:“你应该也见过托奈西斯了吧?很好,那么你应该也就能明白我是谁的——我是不会错的。”
——多年的猜测与推断被以一种过于残酷的形式揭穿,一直用着谎言与爱麻醉自己的人不得不睁开眼睛直面那糖衣之下过于尖利的刀锋。世界观与人生观在这一刻轰然倒塌,还没等收拾好一切她就不得不去面对过于强大的敌人。
……啊,连她这个由其他人虚构出来的生物现在都不由自主地想要可怜那孩子了呢。
*
“我见过他的。”
“我记得我见过他的,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应该认识他。”
依旧在老老实实地推演着过去的情景再次发生了变化,搭建了这次实验场地的玻璃壳子在她说出真相的一刻被残忍打破,不得不开始挣脱铁链的西尔维亚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头。而当风吹过草地卷起叶子飞去时,她就知道了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后。
“克雷尔……克雷尔(Clear),哈,这个名字……你们,你们一个两个,从头到尾都一清二楚的,不是吗?!”
那个在她记忆里那个除了吃得多、嘴巴甜以外就没有任何优点的死胖子自从认识他起就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管别人是嘲笑他还是讽刺他还是起什么难听的绰号,他都一直不往心里去,每天都乐乐呵呵地做自己的事情,要不然就是非要缠着她听她讲一些最近思考的东西。
“没关系啦没关系啦西尔维亚,这种事不需要你亲自动手的……”
她在帮了他两次之后便彻底觉得这人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气呼呼地折了她手中飞船模型的外壳丢在一旁走开,让剩下的、赶学校DDL(deadline,截止日期)的克雷尔留在原地哭笑不得。
……后来他还是用了很多心思才哄好的西尔维亚。
西尔维亚其实并没有多生气,她只不过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而在这之外,她偶尔也会蹦出“究竟什么才能让他真的破防”之类的疑问。
这个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却总是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
……在她后来得知他私下里确实把那些事都处理得很完美之后,她曾经以为这辈子她都不会看到了。
……而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
伴随着二十一世纪到来的,不仅仅是春天,还有死神在其身后如影随形。
还尚未步入信息化社会的地球在科技初初萌芽的开始就被外来的力量彻底打断,曾经只作为地球初次步入宇宙舞台的第一个垫脚石存在的硅基帝国凭借高出人类目前水平几百年的科技水平彻底殖民了地球,地球因此被强制成为它的附属星球之一。
兵败山倒的结果最终也并没有使得地球受益多少,除却少部分地区依旧存在小股的抵抗部队以外,全球政权几乎全部沦陷。在硅基生物的统治之下,地球上所有生物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来自机械文明的严格监控。
『禁止人类之间的相互婚配、禁止不允许的子嗣再次诞生于世、禁止反抗硅基帝国的思想重燃传播、禁止一切不合适的书籍流传交流——』
在又一年钟声敲响之后,继牛顿三大定律之后,全新的世界规则被强制发放到了所有人类手中。
新的生命不再诞生,而已被孕育的生命则被它们放在流水线上仔细验算。它们在婴儿出生前就会检测它们的基因——就像玩具工厂在出厂前对它的产品进行质检,致力于将一些恐怖分子、精神病等基因扼杀在最初的摇篮里。
有人在私下里将其称为『文明阉割』。
而在美丽的西海岸,有这样一对平凡的夫妻悲痛而绝望地发现了他们即将迎来一个孩子诞生——而检测结果注定了这个孩子本应该因为她的“反抗”基因被彻底抹除。
“但是我们愿意给那个孩子一个‘机会’——请放松,我们硅基帝国并非野蛮生物,我们是继承了帝皇尊贵意志而进行宇宙开拓、传播文明的使者。我们愿意给这样一个聪明的孩子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当然这也是给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这对小夫妻彼此相视一眼。
它们并不在意这种流程上的程序,早在这个项目初步得到同意开始,它们就已经为这个孩子规划出整整一座城市般庞大的“玻璃箱子”,里面生活的所有人都是这项课题的研究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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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要如何变成庸人”这一选题——在大多数时候这实在过于浪费,只有试验品不属于它们时它们尚且才不会觉得过于心痛。人类本身的体质又足以令他们被列入最佳的实验动物选题,相当的智慧、孱弱的身体、过于充沛而无用的情感。
而在千万种计划中,他们最终发现“爱”这种东西对于摧毁一个天才来说,实在是卓有成效。
【他们爱你,只是想蒙蔽你的双眼,欺骗你的感知,玩弄你的大脑,他们想要你自愿跪在地上为了那一点点虚无而毫无意义的甜味而心甘情愿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