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在冰冷的现实面前,一点点熄灭。帐篷里的空气凝固了,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和外面家属越来越微弱的哭喊。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愤,如同毒蛇般噬咬着每个人的心。
就在这时,向南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内容极其简短:
“塌方点下方300米,废弃旧巷道C-7,有幸存者聚集空间。通风竖井坐标:东经XXX,北纬XXX。速救!”
C-7巷道?!通风竖井?!
向南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坐标!这个信息!精准得令人头皮发麻!这绝不是凭空猜测!这是对矿洞结构了如指掌的人才能提供的信息!是谁?矿场内部的技术人员?还是……那个如同幽灵般洞悉一切的“影子”?!
没有时间犹豫!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李工!”向南猛地转身,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瞬间打破了帐篷里死寂的绝望,“立刻定位这个坐标!调集所有精干力量和设备!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打通这个通风竖井!快!!”
命令如同强心针!原本陷入绝望的救援队伍瞬间被重新点燃希望!精确定位!目标明确!大型钻机调整方向,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钻头朝着那个指定的坐标,狠狠钻了下去!
时间在机器的轰鸣和所有人的祈祷中,缓慢而沉重地流逝。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
“报告!钻头……钻头穿透了!下面是空的!是巷道!!”对讲机里传来钻机操作员激动到变调的声音!
“生命探测仪!快!放下去!!”救援队长嘶吼着。
几秒钟后,生命探测仪的屏幕上,清晰地出现了微弱但稳定的生命信号!一个,两个,三个……足足有十几个信号点!他们还活着!在三百米深的地底,在绝望的黑暗中,他们等到了生的曙光!
“接通讯设备!放下去!和他们通话!”向南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当带着摄像头的通讯设备缓缓降入黑暗,微弱的光线下,屏幕上出现了几张沾满煤灰、极度疲惫却闪烁着狂喜泪光的脸!
“外面……外面能听到吗?我们……我们还活着!”
“向书记!是向书记吗?我们……我们在C-7巷道!有……有二十个兄弟!还活着!”
“水……通风……快……”
巨大的欢呼声和劫后余生的哭泣声,瞬间席卷了整个救援现场!家属们相拥而泣!老村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向南看着屏幕上那一张张渴望生存的脸,眼眶瞬间湿润。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对着话筒,声音沉稳而坚定,穿透三百米的岩层,传向黑暗深处:
“兄弟们!我是向南!坚持住!我们就在你们头顶!通风马上恢复!水和食物马上送到!我们……接你们回家!”
救援通道在争分夺秒地扩大、加固。通风管道、营养液、通讯线路被源源不断地送入地下。生的希望,照亮了深渊。
向南走出帐篷,站在高处,望着那不断深入地下、通向生命的光束。铅灰色的天空下,矿难的烟尘尚未散尽,但一缕微弱的阳光,顽强地刺破了厚厚的云层,正好照射在那正在奋力掘进的钻机上。冰冷的钢铁,在这一刻,闪耀着生命和希望的光芒。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那个未知号码,只有两个字:
“路长。”
向南抬头,望向远方矿场深处那尚未散尽的烟尘,又看向更远处溪口村安置点升起的袅袅炊烟。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硝烟、尘土和一丝新叶的清新。新棋局上的旧影子,从未远离。而青峰的路,正如这蜿蜒曲折、直通地心的救援通道,在希望与惊雷交织的轰鸣声中,向着未知的深处,艰难而坚定地延伸。
钻头穿透岩层的轰鸣声,如同生命重锤敲击着死亡之门。当通讯设备传回地底深处那十几张沾满煤灰、泪光闪烁的脸时,整个救援现场的空气仿佛被点燃。绝望的冰壳瞬间融化,化作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震天的欢呼。家属们哭喊着亲人的名字,老村长跪在泥地里,对着钻机的方向重重磕头。向南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但目光却更加锐利。生的曙光只是开始,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打响。
“通风组!立刻建立加压送风管道!医疗组!准备高能量营养液和生理盐水!通讯组!确保信号稳定!后勤保障!热食、毛毯、担架全部到位!”向南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声音穿透机器的喧嚣,指令如同精准的鼓点,敲在每一个救援环节上。他像一位运筹帷幄的将军,指挥着这场与死神赛跑的生命争夺战。
巨大的钻机持续怒吼,垂直救援通道在专业工程师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扩大、加固。直径不足十公分的生命通道被扩成能容人进入的孔洞。特制的通风软管如同巨蟒,被迅速送入地下三百米的C-7巷道。加压的新鲜空气带着生的气息涌入黑暗,吹散了令人窒息的粉尘和恐惧。紧接着,输送营养液和生理盐水的细管也伸了下去,如同生命的脐带。通讯线路里,清晰地传来幸存矿工们贪婪呼吸和哽咽着喝水的声音。
“向书记……空气……空气好多了!”
“水……有水了!谢谢!谢谢你们!”
“兄弟们……都还撑得住!就是……就是柱子腿被压住了……动不了……”
现场指挥部里,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柱子,王铁柱,矿上有名的老钻工,技术骨干,家里两个孩子还在上学。
“柱子!坚持住!医疗队马上就下去!”向南对着话筒,声音沉稳有力,不容置疑,“李工!救援通道扩大进度如何?医疗队什么时候能下去?”
“报告书记!通道已扩至60公分!正在安装临时支撑和提升装置!最快……最快三小时后,救援队员可以携带小型设备下井!”李工的声音嘶哑,带着巨大的压力。三小时!对于被困在黑暗深处、身体受伤的矿工来说,每一分钟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