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在哪里,节操在哪里,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像是一个忽然被闯进闺房的大小姐,又惊又怒。游惊雾却没有理他,他的头越来越晕,眼前出现重影。
……可能是发烧了。
眩晕的失重感包围着他。他环顾了一下房间,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我睡床,你睡地板。”
丁宴瞬间跳脚,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暴跳如雷:“凭什么!游惊雾我今天算是看清你了!你就是一个土匪!强盗!你怎么好意思!”
游惊雾瞥了他一眼。
因为发烧,苍白的脸上涌起一抹潮红,他垂着头,长而卷的睫毛落下,掩盖住他那双如水般漂亮的蓝色眼眸,从衬衫中露出的脖颈一片病态的雪色,纤弱得仿佛一只手就能轻易折断。
他轻轻咳嗽了几声,单薄的胸膛起伏几下,带着指责意味说:“丁宴,白天是你先泼我水的。”
丁宴脑子一片空白,一瞬间什么都说不出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游惊雾旁若无人地进了禁闭室中的浴室,换下了白天那身潮湿的衬衫。水声淅淅沥沥地响起,丁宴坐在原地,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往浴室瞧了一眼。
禁闭室中的浴室是毛玻璃的,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清瘦的人影。
很瘦,但是骨架很好看,像是被人精心打造的玻璃樽,有种易碎的惊心动魄的美,仿佛用力一点,就能破碎在手心。
如果把他压在玻璃上,从外面去看……
丁宴面色一变,差点抽自己一巴掌。
浴室门倏地被打开。
清香的湿热水汽扑了丁宴一脸,他一扭头,就看见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衫站在浴室门口。
游惊雾黑发潮湿,额前发丝滴下水珠,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有些意外地看向表情明显不自然的丁宴,眉毛挑了一下,“怎么了吗?”
“你……”丁宴似乎又被他气到了,忽然注意到什么,神色怪异:“你皮肤为什么忽然这么红?”
身上的皮肤红得有些不太正常,似乎是有人大力揉搓过。游惊雾愣了一下,“我一直是这么洗澡的。”
“你洗澡洗这么用力?不怕把皮给搓坏?”丁宴神色一冷。
游惊雾也很意外:“白昭教我的……”
他小时候,很多事情不太记得,都是白昭教他的。比如洗澡的时候,必须用力一直将皮肤挫至泛红。如果他不洗这么用力,白昭便会骂他脏。
可惜游惊雾是真的不记得很多东西了,因此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白昭故意折磨他,反而将此当做常识。
他一开始还会因为疼掉几滴生理性泪水,后面习惯了,便都咬牙坚持了。
丁宴神色不太好看,过了好一会,才说:“这样是不对的,你以后……轻一点。”
游惊雾敷衍地点了点头,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因此走到床边直直地倒了下去。
床头柜的煤油灯还燃着,他不知道丁宴是不是怕黑,因此只是用一只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眼皮沉甸甸地压下来。
“睡什么?我让你睡了吗?”
丁宴踹了床一脚,逼问他:“你从哪里学到的撬锁技巧……哈,忘记你是下民了,阴沟里的老鼠学一些不入流的技巧也很正常。”
“还有,你宿舍被淹了,为什么偏要来我这里?白昭不是你男朋友吗?你为什么不直接睡他那?”
“我知道了,你被人嫌弃了吧。”
丁宴“哼”了一声,故意刺激他,“我就说他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劣等品,劝你还是尽早和他分开……”
游惊雾被烧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他耳畔都是嗡嗡作响的嗡鸣声,然而他不回答,丁宴似乎就要这样没完没了了。因此他很轻地说:“他嫌我脏。”
“不过,我也不愿意与你睡一起,是你……”
丁宴话说到一半,终于反应过来游惊雾方才说了什么,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仿佛一只忽然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他嫌你脏?他凭什么?!”
丁宴没有听见游惊雾的回答,他看见蜷缩在铁架床的角落里,宽大的衬衫贴在他孱弱的肩胛骨上,垂坠着往下,缓缓勾勒出蜿蜒起伏的腰线。
那线条干净、流畅而温婉,仿佛被埋藏在雪原中的山峦。
丁宴忽然想起家中被人珍藏在橱柜中名贵的雾花瓷瓶,那上面的线条也是这般易碎而饱满,漂亮得想要让人上手触摸把玩。
怎么会这么瘦?一只手就能掐住他的腰了,白昭没有照顾好他吗?他在白昭那受了欺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