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的脚步顿住。
她像春日里花枝招展的小蝴蝶,飞快地扑簌到了他的眼前,织罗广袖迎风飘举,秀致明丽的小脸上笑意盈盈,乌瞳发亮,“你方才在我父皇跟前说的那些,文采真好。”
裴?淡淡垂眼,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少年宛若冰雕玉塑,情绪素不外露,只是今日不知为何,他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瞧得她有些羞臊,还以为是她今日的打扮奏效了,谁知少年却压着快要上扬的唇角,微微偏首,清淡道:“殿下,不若回去照照镜子。”
萧令璋呆住,他是在骂她吗?骂她不如撒泡尿照照自己?
她正要生气,眉睫间却顷刻感受到风的气息。
是少年广袖带出的清风。
他骤然逼近,挡住她眼前的阳光,她瞪大眼睛,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又浓又密的睫毛,面无表情的时候眼尾下压,捎带几丝凌厉,却愈发漂亮慑人。
脸颊生痒。
他没有直接与她肢体接触,而是用袖子在她脸上轻轻碰了碰,再给她看。
“殿下的脸上,全是墨汁。”
#4:"。。。。。。"
原来她睡着时忘记了身边放着砚台与笔墨,她的功课都没写完,却糊了一脸的墨水,成了只小花猫。
萧令璋“啊”了一声,双手死死捂着脸,怪不得她一路追过来时感觉周围的宫人都在表情怪异地看她,却没人敢提醒她,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回她连跟裴?告别都来不及了,从指缝里看着路,一溜烟儿地跑没了影。
谢明仪正在寝宫里等她,料到她会这样狼狈地跑回来,一边笑得花枝乱颤,一边帮她擦拭脸上的墨水,“奴婢想叫住殿下的,可谁叫殿下太着急了,没来得及。”
她垂头丧气,“这下我最出糗的样子都被他瞧见了。”
谢明仪问:“那裴尚书笑话殿下了吗?他要是敢笑殿下,奴婢去帮忙给殿下出气!”
萧令璋不由得开始回忆。
裴?方才笑了吗?
他好像没有笑,但似乎很想笑,只是在憋着。
待下回再见到裴?,萧令璋便担心他还记得上回自己出糗的事,少年同其他人交谈完,转头见她扭扭捏捏、欲言又止,便问道:“殿下想和臣说什么?”
她咳了咳,假装凶巴巴地说:“那个……。。…本宫命令你,你只许记得本宫长得好看的样子!”
他怔了怔,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之事,唇角微妙地上扬了一刹,又缓缓垂睫,“臣遵命。”
那时,萧令璋年岁不大,行事天真烂漫,裴许多时候忙于政务,虽疲于应对,偶尔也会这样配合。
萧令璋满心满眼都是他。
纵使身边的人皆说裴出身低贱,配不上她公主之尊;纵使她皇兄说装心机深沉,让她少追在裴后头;纵使父皇也不理会她的胡闹,她也偏要如此。
她向来如此,喜欢什么,从不遮遮掩掩。
1*。。。。。。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关于萧令璋的许多记忆都碎掉了,就像一面摔得四分五裂的镜子,再想拼凑,也拼不齐全了。
她头疼欲裂,大脑发散的痛意让她阵阵发冷,寒意游走于脊背之间。
怎么也记不清了。
只隐约记得当时天是黑的。
对,那是一个夜晚。
她满手都是血。
还听到远处丧钟敲响,那是父皇殡天的丧钟。
但她的脸上却没有泪,她早就不爱哭了,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不多时,远处有火光响起。
有人慌张地小跑过来,结结巴巴地对她道:“殿,殿下,不好了,裴、裴带着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