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晴岚执起象牙梳,手指灵巧地穿过拓跋月鸦青的长发。
忽而指尖一顿,轻轻拔下一根银丝。她不过才三十余岁!
“郡主这般年纪,哪会存心咒您?“她声音温软如三月春风,“不过是,言多必失。“
梳齿划过发丝,发出细微声响。
霍晴岚从妆奁中取来鎏金发簪,在拓跋月发间比了比:“现下,您已再婚,嫁的又是心爱之人,百年后自然要与同穴。“
拓跋月神色稍霁:“这倒是……”
“郡主孩童心性,莫要与她计较。”
“自己生的女儿,与她计较又是何必?”
霍晴岚点点头。
若非为了女儿,拓拔月不至容忍沮渠牧犍至此。可惜,作为降君,他不仅不臣服,还作恶多端意图不轨……
丧事筹备得极快。
拓跋月原本以为,沮渠上元不懂如何主持丧仪,未曾想,她竟是一丝不乱,很快便安排妥当——棺木、寿衣、香烛、纸钱,一应俱全,甚至很快寻来了诵经的道士。
拓跋月站在灵堂外,看着女儿指挥下人布置灵位,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异样。
“上元。”她走近几步,试探着问道,“这些……你何时准备的?”
沮渠上元头也不抬,手中执笔,在丧帖上写着字:“前几日府中清点库房,适好整理出去岁阿父未用完的丧仪之物,我便让人把这些物事放到柜子里。”
拓跋月颔首,是有这事不假。
彼时,沮渠上元还在库房里转了一圈。
那日,拓跋月、李云从、霍晴岚在田庄忙碌了一日。
回府后,拓跋澄禀奏清点库房的详情,也提及小郡主帮忙收捡之事。
拓跋月并未在意,但如今想来……
她瞟了女儿一眼:“吕夫人之死,实属意外,你怎会……”
“阿母多虑了,”沮渠上元搁下笔,抬眸一笑,“不过是凑巧罢了。”
她笑容温和,可拓跋月却莫名觉得脊背一凉。
夜深人静,拓跋月独自坐在房中,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
吕夫人之死,太过蹊跷,尽管有司已验明:吕夫人确因脚滑,而跌落山崖。
“难道……”拓跋月心头一跳,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上元是否与此有关?
她立刻唤来阿碧:“郡主这几日,可有出府?”
侍女摇头:“小姐近日一直在府中,不是练字,便是习箭,未曾踏出府门半步。”
拓跋月一怔:“她近日习箭很勤?”
“是,”阿碧笑答,“郡主每日都要习箭,箭术极准,连府中侍卫都赞叹不已。”
拓跋月沉默良久,最终摇了摇头。
上元性子娇纵,但总不至于去玄真观杀人。更何况,她并未离开过公主府。
“或许……真是意外吧。”
她长叹一声,将疑虑压下。
三日后,吕夫人与沮渠牧犍合葬。
葬礼上,沮渠上元一身素衣,神情肃穆。
料理完吕夫人的后事,沮渠上元心情松快。
:()平城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