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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窃私语声响起,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两人身上。
黄翠和绿屏只觉得天旋地转,脸上血色褪尽,恨不得当场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或者脚下裂开条缝让她们钻进去!
这江南……何止是恐怖!简直是炼狱!
冯雨接过架势“两位姐姐,这么着,趁着还有些天光,咱去越州宴把剩下的几个阁楼打扫打扫!过几天就要开业了!咱姑娘可不喜欢养闲人……”
刘灵丽姑姑点点头,要紧要紧!姑娘回去之前特意交代了,越州宴还得封闭一段时间,再加上刚刚春耕,劳动力实在有些不足,打扫还得靠她们自己,这么大一个越州宴呢,这不人手越多越好……
陈五嫂子拉了拉冯雨说“哎呀,还是跟着我去城北养猪去。保准没几个月就壮了,等我弟妹回来肯定喜欢壮实的!”
张梦嫂子带着思晴上前,拉起两人的衣服,说道“晴儿,这绣样好看,北地的新货吧……”
“嗯啊,两位姐姐,你们的外衫能不能送我们啊,我们绣了新样就还给你们……”思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黄翠和绿屏……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外衫就被人拉了下来。
两人懵住了,甚至有些颤颤,一开始她们觉得自己隐身被人忽视了不舒服,这会被人围观了更难受了,她们俩好像成了待宰的猪,哪哪都盯着这两块肉……
要说世家大族里见不得光的事很多,但没有这么粗鲁的,连名字都不问一个,就让她们干活,还让她们养猪!
现在她们看陈行宁的目光都有些变了,啥光风霁月都是变相,还是泥腿子一个!这江南之地实在是……太恐怖了!卢管家误我啊!
这时听得陈行宁说道“先让她们打扫越州宴,然后再去城北帮忙,每天来回,也免得让人觉得我们不带她们……”
黄翠和绿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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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白天,陈行宁便投入了繁忙的公务。
越州县衙亟待梳理的民情、疫病后重建的种种事宜,都需要他这位新县令尽快熟悉处理。
他端坐公堂,翻阅卷宗,召见吏员,条理清晰,雷厉风行,迅速在衙门里树立起威信。
待到傍晚散值,他也没有径直回林宅,而是换下官服,带着秦乐和秦安,如同一个普通的访客,漫步在越州城的大街小巷,他的脚步,总会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那些与林暖息息相关的地方。
他站在越州宴气派的门楼前。现在的越州宴还没有开业,还封闭着,甚至有一股萧瑟的感觉,但他能想象出林暖当初是如何将越州宴经营成如今越州城首屈一指的酒楼,花了多少心力。
他信步走入越州街,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各色幌子在晚风中招展,布庄、粮行、杂货铺、钱庄……许多店铺门口都挂着“林记”或与林氏钱庄有合作的标识,有些已经开业,有些还没有……
他走进林氏钱庄的分号,里面窗明几净,有两个小伙计正打着算珠,“噼啪”作响,算一笔记一下,等记完几页两人再核对一遍,陈行宁看了一会,只觉得很有意思。
他的阿暖,不仅养活了自己,更在这异乡扎下了根,惠及一方。
最后,他总会走到越州河畔,晚风带着水汽拂面,河面上倒映着岸边的芦苇,如羽毛滑过镜面,岸边新修的堤坝坚固整洁,柳树成行。江面上有几艘竹筏,仍有人在那筏上垂钓,也不知今儿能不能为家中加餐。
陈行宁凭栏而立,望着这安宁祥和的景象,深邃的眼眸中映着粼粼波光,他为阿暖感到无比的骄傲,这份自豪感,远胜于他自己官袍加身。相比于他的读书考学,阿暖才是最累的,一步一步很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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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越州城东门外,长亭古道。
祝长青、卢光、卢辉等一众人马已收拾妥当,准备启程前往新的任所。
陈行宁带着卢震等一众县衙主要属官,以及自发前来的众多百姓,在此相送。
祝长青这三年在越州,削灭姚家,按住了越州土势力,推行新的水稻种植和农具,贯通水利,农商并重,尤其是在那场大疫中,身先士卒,调度有方,保住了无数百姓的性命,他的政绩,百姓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此刻,前来送行的百姓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