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脸闷在厚厚的口面里,呼吸不畅,更添烦闷,趁四下无人注意,她悄悄把口面拉到了下巴处,贪婪地吸了几口冰凉的空气。
就在这时,一只黄白相间的野猫,轻盈地跃上林宅高高的墙头,踱着步子,阳光洒在它油亮的皮毛上,显得格外自由。
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久旱逢甘霖,她“喵喵”地轻唤着,想吸引猫儿下来。
那猫儿却只是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冯月急了,踮起脚尖也够不到墙头,便四下寻找能驱赶猫儿下来的长棍子,结果笨拙的动作反而惊扰了那猫儿,它尾巴一甩,“嗖”地一声就跳下墙头,消失在墙外。
“喵喵别跑!”小姑娘失望至极,喊声里带着哭腔,她跑到后门边,踮起脚想从门缝看看外面,外面寂静的巷子像是有种魔力在吸引她。
回头看看,大人们都在各自的屋里忙碌,厨房方向传来锅碗的轻响,似乎没人留意她。
一种强烈的、从未有过的冲动攫住了她——她想看看那只猫跑去了哪里,哪怕就一眼!外面那个久违的世界,此刻在她小小的心里充满了难以抗拒的诱惑。
鬼使神差地,她踮起脚,费力地拨开了沉重的门闩,拉开一条缝,小小的身影敏捷地挤了出去。
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冷风打着旋儿吹过,她竟忘了把下巴上的口面重新戴好,就这么赤着小脸,怀着一种冒险般的兴奋,追着猫儿可能消失的方向,跑进了死寂的街巷。
杨婶子和花嫂子在厨房里忙完午食的活计,回到自家暂居的小院,才发现本该在院中玩耍的小月儿不见了踪影。
起初只当孩子又溜去前院找姑姑冯雨玩,便一边收拾一边唤着:“月儿?月儿快回来,吃饭了!”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有些单薄。
唤了几声不见回应,两人心里开始有点发毛。
杨婶子去了前院找冯雨,花嫂子则在后院和几个角落仔细搜寻,连狗舍都探头看了,时间一点点过去,心头的阴影越来越重。
当花嫂子走到后门附近,一眼看见那门闩被拉开了一截,门缝虚掩着,地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清晰的脚印时,一股寒气猛地从脚底板窜上头顶,让她瞬间手脚冰凉,血液都凝固了。
“阿娘——!”花嫂子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充满惊恐的尖叫,扶着肚子踉跄着冲到刚从前院回来的杨婶子面前,指着后门,嘴唇哆嗦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月儿……月儿从后门……跑出去了!门……门开着!”
杨婶子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天爷啊!”她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这可真是塌天的大祸!
姑娘三令五申,禁令如山,连老爷都不得轻易出门,这六岁的娃娃竟敢偷跑出去!
更要命的是,这外面疫病横行……杨婶子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恐惧让她猛地清醒过来。
她一把抓住几乎要瘫软在地的媳妇,看着媳妇煞白的脸和微微隆起的小腹,急声道:“花儿!花儿你撑着!你是有身子的人,万不能出去!快,快去禀告姑娘!我去找!我去把月儿找回来!”
话音未落,杨婶子已像疯了一样,一把推开后门,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那片令人窒息的街面之中,甚至忘了自己脸上也是光溜溜的。
花嫂子被巨大的恐慌和婆母的决绝冲得小腹狠狠抽了一抽,她强忍着不适和眩晕,知道此刻每一息都关乎女儿和婆母的性命,她跌跌撞撞地冲向冯雨所在的屋子,途中又嘶声叫了春强,让他立刻去叫冯德和冯雷。
冯雨闻讯,手中的针线“啪嗒”掉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月儿她……跑了出去?!”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沉又痛,她不敢耽搁,强自镇定地搀扶着几乎站立不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嫂子,让她回屋休息,随后快步来到林暖处理事务的书房。
书房里,林暖正思索着着隔离院药材补给的事,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沉重。
门被猛地敲响,林暖开门,只见冯雨搀着哭成泪人、浑身发抖的花嫂子,后面跟着同样面无人色、脚步虚浮的冯德和冯雷。
冯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姑娘……姑娘恕罪……月儿她……她不懂事,偷开了后门……跑出去了……我娘……我娘已经追出去了……”
林二虎也走出了房门,冯德和冯雷紧跟着跪下,冯雷堂堂七尺汉子,此刻声音也带了哽咽:“姑娘,老爷!求姑娘开恩,让我出去找她们!我娘年纪大了,月儿还小……她们……她们……”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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