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一定真能探听到什么关乎结果的“秘辛”,但彼此交流切磋一番,听听不同人的破题思路与见解,于陈行宁而言,也是一次难得的“集思广益”,更能清晰地映照出自己答卷的深浅得失。
对林暖来说,乡试这座压在心头的大山终于翻了过去,她顿觉浑身轻松。
连日来为了照顾陈行宁的饮食起居,她可没少在小灶房里烟熏火燎。
如今“大功告成”,她是一点也不想再碰锅铲了。
她兴致勃勃地招呼着随行的秦云飞等人:“走!今日午食,咱们下馆子去!寻个地道的汴州酒楼,好好犒劳一下五脏庙,也尝尝这汴州城闻名的手艺,看看是咱越州宴的菜色精致,还是汴州的酒水味美!”
这提议立刻得到了众人一致的欢呼响应。
秋阳为汴州城镀上一层暖金,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草木气息和隐约的菊花清香。
陈行宁一袭锦缎长衫,月白色料子在阳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温和,到底是经过卢清哲和学院共同“培训”过的,举手投足间少了小家子气,倒是多了些卓然气质,即使在喧嚣的街头也清晰可辨。
而林暖则是一身锦棉襦裙,浅碧色如水波荡漾给了秋日坠了点绿意,简单挽了个发髻,未施脂粉,朱唇自然嫣红,一双明澈的眼眸映着汴州的秋色,沉静如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
两人并肩而行,煞是般配。不少行人走过,还有回头看看他俩的,不知是对二人容貌气质的关注,还是对一个女子不带围帽就上街的腹诽。
冯雨和强哥儿跟在两人后面,兴奋地到处张望,秦乐和秦云飞走在外侧,时刻警戒着。
乡试的尘埃落定,紧绷的弦暂时松弛,一行人投入这千年古都的怀抱,感受它秋日特有的韵味。
林暖的目光掠过街市上摩肩接踵的人群,心中却掠过一丝奇异的恍惚。
上辈子,发达的交通网络缩地成寸,她却仿佛被无形的锁链困住,连省都未曾出过。而如今,在这交通远不及前世的时空,她的足迹却已踏过了小半个康朝疆域。
是前世的忙碌与懒散困住了脚步?还是今生的际遇与责任推着她不断前行?她微微摇头,将这个无解的疑问暂时压下。
汴州的风光,是典型的中原气象。
开阔的街道,厚重的青砖城墙,高大的槐树与梧桐在秋风中簌簌作响,落下金黄的叶片。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人文气息,尤其是在这三年一度的乡试刚结束的时节。整个汴州府仿佛被点燃了,街头巷尾都涌动着身着儒衫的学子,茶馆酒肆里更是人声鼎沸,高谈阔论之声不绝于耳。
秋意正浓,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挑着担子或推着小车的卖花人,金灿灿的秋菊是绝对的主角,或盆栽或扎成花束,黄如金,白似雪,紫若霞,在略显干燥的空气中热烈地绽放着。
小贩们抑扬顿挫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赛黄金的龙爪菊喽——”,“清心明目的玉玲珑——”,“重阳登高簪花必备——”,为这秋日古城增添了一抹鲜活跳动的色彩。
各色店铺——书肆、酒楼、绸缎庄、古玩铺——顾客盈门,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一派繁华盛景。
汴州西侧,一条宽阔的河流静静流淌,便是汴州河了。
河水在秋阳下泛着粼粼波光,自北向南而去,水流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暖心头莫名浮起前世课本里关于大运河的记忆片段,“知远”她轻声问身旁的陈行宁,“此河可是人工开凿?”
陈行宁皱眉看向林暖,有些惊讶林暖的问题,他思索了一番,沉吟道:“此河古已有之,名为汴水,典籍所载,多为天然河道,或经疏浚引流,应该不是人工开凿。”
林暖闻言,眼中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有些自嘲地摇摇头。
是啊,时空皆不同了,何必总拿前世的模子来套?也许只是有些类似罢了,她再次在心中告诫自己,将那些不切实际的联想轻轻划去。
一行人来到了汴州赫赫有名的樊楼,楼高三层,飞檐斗拱,气派非凡,朱漆大门洞开,喧闹的人声夹杂着酒菜香气扑面而来。
步入大厅,只见人头攒动,几乎座无虚席。放眼望去,尽是身着儒衫的学子,或三五成群,或独自凭栏,乡试刚毕,正是议论风发之时,虽然大部分人面有菜色。
有人慷慨激昂,纵论时政得失;有人引经据典,探讨经义策论;还有人面红耳赤,争论着某道考题的解法。
空气中弥漫着笔墨纸砚的微香、酒菜的浓香,以及一种独属于文人雅集的、既兴奋又略带焦虑的气息。
陈行宁目光扫过人群,果然看到了几张在考场中排在自己左右、曾有过几面之缘的面孔,彼此点头示意,却也仅止于脸熟。
倒是有几位同从德阳府赶考而来的同届秀才,热情地上前与陈行宁寒暄起来。
林暖见状,体贴地对陈行宁低语:“你且与他们叙话,我们先找地方坐下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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