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他这话,男子忽然勾唇轻笑,抿了一口酒后才说:“既如此,朕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此前念及他与侯府那点关系,殿下还会有所顾忌。
可听到他所言,后续也不需要忌惮什么。
宋恒与他碰杯,只道:“殿下只需按部就班来即可,若侯府做出什么不好的事,该如何,那便如何。”
“阿恒明辨是非,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说实话,此前朕一直以为阿恒你这人啊,没什么多余的感情。看似温和,但实际却性情淡漠,他人难以走进你的内心。可朕实属没想到,你也会对女子倾心,还会与女子成婚并许诺于她。”
闻言,宋恒眉眼轻动,起身对男子行君臣之礼:“殿下,我本无意隐瞒,只是身不由己,不愿节外生枝罢了。”
他与玉儿成亲的事并没有告诉殿下,而他却知道了此事。
殿下只是笑了笑,请他坐下来。
“娶妻又如何?朕能理解你。只是朕有些好奇罢了,那崔氏娘子,到底是何模样,竟让你这般倾心?”
“而且我还听说崔氏娘子在汀州贡献可不小。当初父皇将他们崔氏抄家流放,上千里的艰险路途他们都活下来了,还在汀州活得如此漂亮。想必这女子并不简单。”
“娘子也不过是一个普通民妇,碍于生活所迫,咬牙坚持才得以留下一命。”
“当初我身陷囹圄,是她救了我。”
殿下又给他斟了一杯酒,问他:“阿恒,你此次回来,除了助我一臂之力,是不是也想替你娘子一家平反,让他们重新回京?”
宋恒没有马上回答,但他的沉默却肯定了殿下的话。
殿下脸色凝重,深叹一口气后肯定地告诉他。
“你这个心愿,朕怕是要辜负你了。”
宋恒抬眼看向他,殿下脸含愧意地说道。
“你可知,当初崔之舟被卷入亡国童谣的案子中后,父皇分明找到了散播童谣案子的凶手,为何执意还要抄崔氏一家,流放千里?”
宋恒以为那首童谣虽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散播,可到底是出自崔之舟的手,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先皇哪怕是为了威慑,杀鸡儆猴,也会选择这步棋。
然而殿下却告诉他:“此事,还要从海氏一家说起。”
“崔之舟是海氏唯一的女婿,而那海氏,与皇太祖有过一桩秘闻。阿恒你不知,当初太祖开国,世人皆道太祖英勇,将前朝那暴虐昏君残害至死,才拯救百姓于水火,顺利坐上那位置,起义成功。”
“可他人却不知,真正收拾前朝暴君的,乃是海氏的太爷。他是太祖的过命兄弟。他虽名义上只是影卫,但在开国功勋上,比任何人都有功,甚至以身殉职,以死换了暴君一命。”
“可是……太祖是权力的中心,是要掌握绝对皇权,要堵住悠悠众口的。”
宋恒微微蹙起眉头,所以……太祖为了顺利坐在那位置上,抹杀了海氏太爷的所有功绩,揽于自己身上,受众人敬仰与敬重。
殿下也感到可笑,但又面露苦涩:“皇权本就有诸多的身不由己,饶是太祖做出此番忘恩负义之事,但他的初衷,也是想尽快平息祸乱。当初若不掌握绝对的威信,与海氏太爷共同建功,旁人说道的那就多了。”
“虽然太祖对不起海氏太爷,可太祖治国,才有了我大京如今的繁荣昌盛。阿恒,你说呢?”
宋恒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人心本是复杂,无愧于心便好。”
殿下轻笑:“阿恒定能理解我,所以我怕是要辜负阿恒的娘子了。”
“当年皇太祖暗中安置好了海家太爷的妻儿,可这个秘密,终究要隐藏的。
同时念及海家功劳,断不能让他家绝后。本想着海氏之女嫁于商户之子,不踏仕途,此事也就作罢。可偏偏那崔之舟才情了得,入了仕途还高中科举,父皇当时便借着童谣的由头,把崔氏一家流放。”
只有朝中无人,留着海氏老两口,也不会有多大的后患。
“阿恒,你那娘子无端受牵连,此生都无法回京,你可怨我?”
宋恒放下杯盏,只说了一句:“我自会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