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悬圃要教给我吗?”
钟情蓦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笑意。
“因为兰草极爱欺骗。它们的花瓣中大多没有花蜜,为了引诱昆虫鸟兽帮它们传粉,就将花瓣变作这些虫鸟伴侣的模样……”
钟情轻轻抚摸着手里的兰花,橘红金边的花瓣抖动时果然勾来一只翅膀同样是橘红金边配色的蝴蝶。
“飞来这里的每一只蝴蝶,都以为自己找到了自己挚爱的伴侣。但其实它们只是踏进了一个陷阱——兰花伪装了它们的妻子。”
“原来如此。”沈列星评论道,“但也无可厚非,它们不过是为了延续种族,活下去罢了。对那些虫鸟也并无伤害。”
钟情丢掉手里的兰花,看着那只蝴蝶也随花而去,又是一笑。
“你怎么知道兰花不会伤害被他所骗的可怜人呢?或许就是有一种兰花,不仅要假冒别人的伴侣,还心心念念想要吃掉那个人呢?”
沈列星眸光暗了一瞬。
他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低声道:“走吧,别误了吉时。”
*
沈列星更喜爱用枪,但一手剑法也使得出神入化,无人能敌。
缘机子入魔被封印,剑宗后继无人,已经隐隐开始以沈列星为尊。
这场婚礼掺杂了继任仪式的含义,装饰得盛大无比。
平常只有师祖辈的长老出关议事才会用到的玉殿,此刻也大方开放出来,供观礼着随意游览。红绸铺了满地,宴席流水般摆开,绵延而去一眼望不到尽头。还未入夜,满宫都已经挂满花灯,灯下人影交错,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只有钟情身着素色。明明与沈列星相伴而行,红白二色却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划分得泾渭分明。
向来大大咧咧的沈列星走着走着居然有点紧张,握紧钟情的手,悄声道:
“早知道我也穿白衣来了。”
钟情听出他这话只是为了缓解情绪随意找的话题,连尾音都在发抖,心中觉得他可爱,便也回握过去。
“别怕呀,我陪着你呢。”
沈列星很夸张地深吸口气。
钟情被他这举动逗得掩唇轻笑,听见他的笑声,沈列星心中也安定下一半。但另一半仍在空中高高悬着,像是要直直从他的咽喉中钻出来。
一上一下,一静一动,沈列星几乎都能听到胸腔中两种轻重不同的心跳声。
他被这声音吵得头晕目眩,脚下的红绸路在目眩神迷中无比漫长,但再怎么漫长都终有尽头。
终于,他们携手在殿前的玉阶上站定。
一叩首。
再叩首。
三叩首。
沈列星听不懂堂前赞者的指令,也想不起接下来要做什么,他的魂魄在这得偿所愿的巨大幸福中仿佛被抽离出来,只剩下肉身还在人世,依照本能完成一个又一个动作。
明明是深夜,他却觉得头顶有一个明晃晃的太阳,光芒刺眼得他快要魂飞魄散。
只有紧紧握住身侧人的手,才能将那轻盈跳脱的魂魄安分留住。
最后一步也已经走完,赞者正要唱出“礼成”二字,忽然有人一脚踹破大门,声如惊雷,打断殿内所有动静。
一队佛修走来,皆披袈裟,身缠经幡,手持禅杖与紫金钵。
人人都生得宛如怒目金刚,一双慧眼中隐隐有金色佛光流动。
领头之人大喝:“我乃陈家家主!”
他横举禅杖,朝殿前的钟情挥出一道毁天灭地的佛息。
“妖孽,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假扮我儿欺世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