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在空中轻舞一圈,四两拨千斤般挑开那道佛息,重新飞回沈列星手中。
心中那块高悬的巨石轰然落下,砸得他胸口生疼,连带着神思都有些恍惚。
过往那些被他刻意忽视的猜疑此刻全部卷土重来,他却仍然下意识执枪护在钟情身前,艰涩地开口问道:
“陈伯父,这其中可有什么误会?”
陈家主厉喝:“能有什么误会!”
他从袖中掏出一物高举起来,那是供奉在陈家祠堂的长生牌,即使断裂亦有一层佛光笼罩,显然是真品。
那上面破碎的字迹还依稀可以辨认,正是“悬圃”二字。
“此牌中已无我儿命数,若非他已经为人所害,便是被这妖孽用手段藏匿起来。列星,还不快快将他捉拿,逼问出我儿下落!”
沈列星攥着枪杆的手青筋暴起,脚步却纹丝不动。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他的声音在极其不明显地颤抖。
“今日大喜,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吧。”
陈家主脸色大变,怒极道:“沈列星,你为妖孽所蒙蔽,不思反省,竟还要执迷不悟吗!”
禅杖在地上重重一杵,掀起一圈浩然力道,震荡得围观修士纷纷乱了身形。
“我儿生死未知,危在旦夕,你却要见死不救,将错就错与那妖孽成亲?”
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与一道攻击同时降临,竟是不管不顾将沈列星也囊括进去。
“沈列星,你莫非魔障了不成!”
沈列星似乎有些心神不定,挥开那一击时失了准头,半道余威落在他身上,右肩瞬间剧痛,银枪脱手落地。
陈家主迅速收回手,闭目在胸前做了一个佛礼,一息之后又突然睁开眼睛,一双虎目金光四射。
他身后一众僧侣同时步出,手捧紫金钵,趁着众人都被佛光晃了眼睛,将里面的黑狗血向前泼去。
“妖孽,还不现形!”
漫天腥臭的鲜血落下,沈列星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回身将身后的人护在怀里。
泼天鲜血淋了他半个身子,黑红的血液渗进大红婚服,将原本喜庆的红色染上不详。好在宽袍大袖将血液尽数挡住,怀里的人还是干干净净。
沈列星松开手,脚尖踢了一脚地上的枪杆,借力重新握回手里,将攻来的众修士一一击飞。
他走下两级台阶,阴沉着脸抬眸看向殿下被他所伤的众人。
他半张脸都是血迹,粘稠腥臭的液体顺着下巴不断滴落,连睫毛都沾着血雾。手中长枪不断嘶鸣,周身血气与灵气暗流涌动,宛如杀神降世。
“我说过了,今日我大婚,有什么事情……待明日再说。”
最后半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生逼出来,仿佛那字句间都长满荆棘,吐出喉间之前就已经扎得主人鲜血淋漓。
他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这字字泣血让人生畏,也让人叹息。
连一众佛修也被镇住,看着那尊杀神默然无语。
一时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滞,殿内陷入诡异的僵持。
良久,陈家主闭眼。
“痴妄。”
再睁眼时,身后众人列出杀阵,佛光大盛。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留手,已经将沈列星看做无药可救的魔头,打算将他与身后的妖孽一网打尽。
沈列星以一敌多,无数人想要越过他冲上台阶将他身后的人拿下,都被那一杆银枪逼退。
不断有人加入战局,不断有人因为伤势过重而退下。玉阶被兵戟砍出裂痕,血水浸染进去,蔓延开蛛网般的纹路,仿佛要将殿中所有人困住。
钟情立在最高一级台阶之上,目光轻巧地越过沈列星头顶,居高临下扫视着这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