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相识数月,悬圃他……似乎不曾给父母写过一封信。
他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突然干脆地将所有画纸全部塞回乾坤囊中。
心中所有犹豫欲猜疑全部打散,他大步朝床帏走去,在钟情身边躺下。
对面铜镜映出他们二人的身形,怀中人身上吻痕遍布,断断续续的血纹印在白皙皮肤上香艳至极。反倒是他自己身上的血契纹路在渐渐褪色。
沈列星轻叹口气,看来悬圃还是将同命契回转了。
他轻轻含吻怀中人颊边被汗湿的发丝,心中思绪因着亲吻重归平静,却又被那浓烈到潮湿温润的兰香一激,几乎是立刻又有了反应。
但他舍不得惊扰怀中人安睡,只好更加深沉地埋入他颈间,嘟囔道:
“悬圃,你难道不想要我做你的傀儡吗……”
钟情当然很想。
他也一夜未睡,却始终不曾睁眼,任由沈列星抱着,只当不知道身后那硌人的所在意味着什么。
他到现在仍然觉得后悔。
当那契约即将成为不可更改的事实时,他鬼使神差般抹去了那个血契的效力。
连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将天道之子收作傀儡会让他的胜算大大增多,他却在那一刻心软。
丹田中狂暴的魔气不甘地沉寂下来,那些罪孽的情绪偃旗息鼓,只剩下温馨柔软的爱恋充盈于心。
藏在被子下的手死死攥紧,钟情强硬地将那些后悔情绪封锁住。
他为什么一定要沈列星做他的傀儡?
难道没有沈列星,他就赢不了、活不了吗?
他不再去想身后的人,元神进入识海,来到陈悬圃面前。
陈悬圃还在原地打坐,身下又生出一朵佛莲,比上一次花瓣更多,层层叠叠将他的袍摆掩藏其中。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那些青色的花瓣上隐隐有血光流动。
他身后佛光被斩碎后倒是没有重生,仍旧七零八落地挂在那里,失却了那种能让魔修畏惧的神圣气息。
钟情走过去,这才看清陈悬圃周身竟漂浮着一圈细小的经文,牢笼一样困住里面的人,当然也隔绝了外面的人。
他哂笑一声:“陈悬圃,你怕我到了这个地步吗?竟然想出这种办法来赶我?”
既然过不去,钟情也不强求,施施然坐下来,小心地避开经文锁链,指尖柔柔抚弄着那些莲瓣颜色更加深重的尖端。
“沈列星被我蒙蔽,背弃婚约情有可原。可你明知道我是谁,却还是说喜欢我……陈悬圃,移情别恋也是君子所为吗?”
莲花上的人不说话。
他双眼紧闭,神色冷淡地就像满地冰雪……不,比这满地冰雪还要肃穆,因为这里的雪不知为何快要化了。
钟情是真的很喜欢他这副高洁冷清的模样,他曾经就总是妄图成为这样的人,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可他偏要坏心思地折辱面前的人:
“在炉鼎城,越是像你这般冷淡高傲的人,就越受欢迎。那些世家公子最爱的就是你这种漂亮倔驴,越不听话,玩起来就越带劲。”
他故意说得粗俗无比,果然陈悬圃瞬间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