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蠢蠢欲动着让他去嫉妒、仇恨,他却在这些惯常情绪的折磨下,品尝到一丝微弱的解脱。
但那一瞬间快得就像是幻觉。
幻觉过后,钟情瞳孔涨满郁气,满心愤怒地弃剑,抄起桌上的烛台就想毁了沈列星那张轻松自在的笑脸。
火焰即将碰到沈列星的皮肤时,他突然偏了一下头:
“你受伤了?”
钟情动作猛地一顿。
火苗几乎可以燎上他眼睛上的绸带,布料微小的空隙中,可以依稀看见火焰倒映在那双瞳仁中细碎的、跳动的微光。
滚烫的蜡油顺着灯盏滴下来,落到沈列星身上,宛若一滴血泪。
那血泪慢慢流淌过血红的伤口,沈列星“嘶”了一声,然后低头凑近去舔钟情的手心。
他像是感受到不到咫尺之间火焰的炽热一般,轻声怜惜道:
“还疼吗?”
没有人回答他。
烛台脱力滑落下来,砸在他肩上,滚烫的黄铜雕花在他胸口处留下一道红痕,随后直直落到地上,“哐当”一声脆响。
烛火熄灭,隔着一层轻薄绸布,眼前只剩一片彻底的黑暗。
沈列星膝盖向前动了一下,有些担忧,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悬圃?”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沈列星等待片刻,忍不住想要抬手扯下蒙住双眼的绸布时,突然有人猛地扑进他怀里。
他微微一怔,笑着刚想说什么,却感受到后颈传来温热的湿意。
一滴滴落下来,立刻就变得冰凉无比。
沈列星愣住了。
钟情在哭。
泪水流了满面,却连主人也不知道为何。
他怀中的这具身体因为长时间的赤|裸而微凉,可一层皮肉之下的心脏跳动却极为有力。
那里滚动的仿佛是岩浆,温度隔着胸腔也能传递到另一个人身上。
在这炽热的温度之下,所有肮脏罪孽无所遁形,烟消云散。
心魔破了。
曾经炉鼎城中被虐待的娇弱美人们逃出生天,前来寻欢作乐的世家公子则葬身火海。
弱小者长生,强大者却短命。
那到底谁才是真的强大?
谁才是真的弱小?
钟情耳畔紧贴着怀中人的脖颈,听着那里鲜血汩汩流动的细微声音。
他身体里同样有这样的声音,因为他活着。没有父母的照看,没有天道的眷顾,可他还是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