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未破,雷霆之声却响彻天际,确保里头装死的人每一个都能听到。
沈列星手执银枪,发丝衣袍在罡风中烈烈作响。
他朗声笑道:
“诸位前辈,沈列星携爱妻求见,为何不见!”
不一会儿,石门打开一条缝,露出门内弟子半张无可奈何的脸来。
“沈公子,宗主说了,火烷布是宗内至宝,天下就这么一匹,哪里可能送与你未婚妻做嫁衣呢?沈公子还是打哪来的就往哪儿回吧。”
沈列星懒得废话,更懒得为难一个小弟子,挥手使出唤风术将他送到一旁,然后干脆利落地一脚踢开山门。
门打开后,他微微一愣。
门里竟然全是人,不止剑宗弟子,其余七宗十六门的人也都来了,还有好些是长期闭关不问世事的前辈,神识轻扫就带来铺天盖地的威压。
大概缘机子的情况已经危在旦夕,不得已才请这些老怪物出山帮忙想办法。
沈列星善战也好战,见到此情此景不但不害怕,甚至兴奋得头皮发麻。手中银枪亦知晓他心意,枪尖微微颤抖,发出阵阵低吟。
“即使是世间至宝,若只放在库房之中,也不过就是一死物。诸位何不成全我们,等婚宴之上,必定请尔等多喝一杯喜酒!”
这等状似强盗的言语,一出口就惹得众怒。
一个执剑飞来,怒喝:“沈列星!缘机子长老魔气入体几近身亡,你非但不愿出手相救,还口出狂言,妄想趁火打劫!看剑!”
沈列星哂笑一声,提枪飞身迎上。
剑客不是他的对手,几回合就被打落,但很快就有人看不顺眼,加入战局。
一连上了几个人,却连沈列星的衣袍都没碰到。旁观者怒气逐渐高涨,纷纷破口大骂起来,若不是自诩正道不愿做宵小之事,兴许真的会联起手来以多欺少。
马蹄落地哒哒作响,却淹没在咒骂与助威声中,悄无声息。
这声音原本无法惊动任何人,但宗门之内的人却像是突然被人下了禁言令,所有声音都堵在喉间,涨得满面通红,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山门之外,狭长小径上,白驹甩着尾巴走来,它的步伐那样轻柔协调,就像一朵云。
而马背上的人就坐在这朵云之上,摇摇摆摆地走近。
他没有带面纱,但披了斗篷。
宽大的兜帽笼住那头墨发,又顺着发丝流淌而下。眉心红痣在鸟羽和发丝间若隐若现,阳光倾泻而下,洒在同样宽大的裙摆之下,各色炫光耀眼得让人目眩神迷。
但所有这些繁杂的、喧闹的颜色都因为那张脸而变得寂静。
那合该是山间吸人元气为生的精怪的脸,漂亮到让人难以置信会是天生天养。偏偏有生了一双雾蒙蒙的眼睛,长睫沉沉坠着,看似无辜至极,一口朱唇却若有若无弯起,仿佛下一刻就会舌尖轻吐,呼出一息噬魂的幽兰香气。
旁观的人都已经痴了,但那沈列星并没有注意。
他向来吊儿郎当,可一旦打起来就全神贯注,旁的什么也听不见,也看不见。
银枪往前一送,在距离对战之人眼睛三寸之处猝然停下。
沈列星皱眉:“你为何不躲?”
那人仍旧呆呆看着前面,良久才怔怔念道:
“芙蓉泣露……香兰笑。”
沈列星瞬间回神。
他转头看见钟情骑马而来,不等他朝他一笑,就瞥见周围一堆失魂落魄的人。
他瞬间压下眉眼,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