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子时,悬空岛被浓稠如化不开的墨的夜雾笼罩,那雾似有千斤重,沉甸甸地压在岛周的云海之上,连最轻盈的风都穿不透这层厚重——仿佛天地间所有的暗色都被揉碎了,一股脑泼洒在这片空域,连星光都要费尽全力才能勉强挤透一丝缝隙。
雾珠足有指尖大小,每一颗里都藏着星子的碎光——那光并非寻常星辉,而是带着七彩的晕染,红如烛火跳荡、蓝似深海翻涌、紫若烟霞流转,像是谁把整条银河揉碎了撒进雾里,轻轻晃动便流淌出细碎的银辉,落在崖壁的水晶苔藓上,激起一连串细碎的光颤,那光颤顺着苔丝蔓延,竟与天际星轨的闪烁频率渐渐同步。
崖边那株古松的阴影在风中轻轻摇晃,虬结的枝干投在崖壁上,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老根盘错处似山峦叠嶂,新枝舒展时若江河蜿蜒;松针坠着的露珠里浮着月影,那月影并非一轮,而是无数个细碎的月牙,随着露珠滚动而聚散,连滴落的声音都轻得像叹息,砸在青石板上,竟弹出“叮咚”的清响,与远处潮汐的韵律隐隐相合,天地间的静谧仿佛凝成了实质,站在崖边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与星轨共振的节拍,一呼一吸间,似与亿万星辰同频,连血液流动的声音都成了宇宙间的私语。
任逍遥盘膝坐在太极丹凝成的光晕中,那光晕如一层流动的琉璃,琉璃里藏着细碎的金沙与墨晶,金沙是初生的晨曦,墨晶是未褪的夜霭,将他整个人裹在中央,连衣袂的褶皱里都流转着光暗交织的纹路,那些纹路顺着衣料起伏,如同天地初开时的第一道界限,模糊了光明与黑暗的分野。
周身流转的紫金气流与天际星轨同步起伏,吸气时,北斗七星便亮一分,勺柄指向的方位泛起淡淡的金芒,那金芒如融化的金水,顺着星轨缓缓流淌;呼气时,南斗六星便暗一寸,星群边缘晕开墨色的涟漪,那涟漪似砚台里的浓墨,在虚空里层层晕染,似在与天地呼吸共振,连悬空岛的基石都跟着这节奏微微起伏。
他眉心浮着一枚极小的太极印记,印记边缘流转着混沌色的雾气,那雾气非黑非白,非明非暗,随呼吸明灭——吸气时,阳鱼眼亮如旭日,光芒里能看见夸父逐日的虚影;呼气时,阴鱼眼沉似寒潭,幽暗中藏着嫦娥奔月的清寂。
识海深处,亿万光点如星河流转,每一道光里都藏着生灭的韵律:有的光点炸开时化作繁花满树,花瓣上还沾着晨露的冰凉;有的湮灭时凝成顽石一块,石缝里嵌着岁月的刻痕;有的碰撞后生出新的光团,光团里裹着生命萌发的悸动;有的消散前洒下最后一缕暖芒,暖芒中带着告别时的温柔。
突然,雾层深处传来细微的空间褶皱声,那声音比蚊蚋振翅更轻,却像一根淬了冰的细针戳破了紧绷的鼓膜,尖锐地钻入任逍遥耳中,仿佛有谁在用指甲轻轻刮擦着虚空的壁垒,每一下都带着令人牙酸的滞涩。
自他与天地共鸣后,方圆万里的风吹草动都如在眼前:南域药农翻动土壤的力度,连泥土颗粒的碰撞都清晰可辨;极北冰原草籽顶开冻土的脆响,裹着冰碴碎裂的微声;深海银鱼摆尾的频率,与洋流的节奏丝丝入扣,皆能清晰感知,何况这带着恶意的空间波动——那波动里藏着撕裂一切的狂躁,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在切割虚空,每一刀都带着不甘的嘶吼。
他眼皮未抬,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嘲讽,只有了然,仿佛早已预见这场迟来的纠缠,连睫毛的颤动都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
掌心的太极丹已泛起涟漪,丹体流转的混沌雾气骤然凝聚,如绷紧的弓弦,那弓弦上仿佛蓄满了天地初开的力量,连周围的雾珠都停止了晃动,仿佛在屏息等待一场注定的对决,雾珠里的星子碎光都凝成了针尖大小,透着警惕的寒芒,像无数双眼睛在暗中注视。
“嗤啦——”
一道灰黑色的爪影撕裂雾层,爪尖带着扭曲的空间波纹,那波纹如被揉皱的纸,将途经的星子碎光都绞成了齑粉,碎粉里还残留着光粒挣扎的微响,像是星辰最后的呜咽。
比上次更凝练的恶念裹着冰碴般的死寂,所过之处,雾珠瞬间冻结成黑色的冰晶,冰晶里能看见无数挣扎的虚影——那是被吞噬的生灵残魂,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坠落时碎成齑粉,粉粒中还冒着黑色的烟气,烟气落地便化作细小的黑虫,啃噬着脚下的土地。
这爪影直取任逍遥后心,带着吞噬一切生机的狠戾,连空气都被它撕开一道黑色的裂口,裂口边缘还在不断渗出冰冷的“无”——那“无”比绝对的黑暗更可怕,是连“不存在”都无法定义的虚无,仿佛能吞噬一切概念。
极恶天帝竟藏在雾珠的阴影里,黑袍边缘的人脸符文比之前更扭曲,有的脸被拉长如绳索,眼珠凸成骇人的圆;有的被挤扁似饼饵,口鼻扭曲成诡异的缝;眼眶淌出的血泪在半空凝成细小的黑蛇,蛇信吐着腐蚀的气息——那气息落在崖石上,便蚀出细密的孔洞,孔洞里还冒着黑色的烟气,烟气中浮着被腐蚀的岩石精魄,在痛苦地蜷缩,连石头的哀嚎都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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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悔改。”
任逍遥的声音在崖边回荡,带着金石相击的清越,每个字都化作一道金色的涟漪,荡开周围的黑雾,涟漪过处,黑雾如冰雪消融,露出后面被遮蔽的星光,那些星光像是被唤醒的睡狮,骤然亮了几分。
话音未落,周身的紫金光晕猛地炸开,化作无数道旋转的光轮,光轮边缘刻满太极纹路,纹路里浮着生灭的虚影——有花开,花瓣舒展时带着晨露的重量;有叶落,叶片翻转时藏着秋风的私语;有人生,啼哭里裹着对世界的好奇;有人死,叹息中带着对过往的不舍。
转动时发出天地初开的嗡鸣,那声音里有山川成型的厚重(似听见地壳碰撞的闷响,带着岩层断裂的震颤),有江河奔涌的澎湃(如闻巨浪拍岸的轰鸣,裹着水汽翻涌的潮湿),连空气都跟着这嗡鸣微微震颤,仿佛天地都在为这力量共鸣。
爪影撞在光轮上,如烧红的铁器砸入滚沸的熔炉,瞬间被烫得滋滋作响,灰黑色的雾气里飘出焦糊的气息,那是恶念被灼烧的味道,带着灵魂被净化的痛苦呻吟,连周围的夜雾都被染成淡淡的金红色,金红雾气中,隐约能看见无数细小的恶念在挣扎、消融,化作一缕缕青烟飘散。
极恶天帝的身影从雾中踉跄现身,黑袍上多了数道焦痕,焦痕处冒着白烟,白烟里浮着被净化的符文残片,那些残片上还残留着人脸的轮廓,此刻却带着解脱的平和,发出如释重负的轻叹,像是终于摆脱了无尽的痛苦。
露出的枯木般的躯体上,新裂开的伤口里竟渗出半黑半金的汁液——上次被净化的力量尚未完全驯服,此刻强行催动恶念,反而让体内的平衡彻底紊乱,那些汁液在伤口处打着旋,像是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在角力。
那些汁液落在地上,一半化作寒冰,冰层里冻着星辰的虚影,那些星辰还保持着熄灭前的最后一瞬,带着不甘的黯淡;一半燃成火焰,火焰中飘着草木的灰烬,灰烬里藏着生命终结的叹息,冰火交织处,在地面上烧出奇异的纹路,那纹路似太极却又扭曲,如同一枚失衡的阴阳鱼,鱼眼处是空洞的虚无。
“你以为这点微末道行能困住本尊?”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被灼伤的痛苦与不甘,每一个字都震得周围的雾珠炸裂,雾珠里的星子碎光飞溅出来,如同一把把细小的刀,割破了夜的帷幕。
周身的暗影疯狂翻涌,化作一头遮天蔽日的凶兽虚影:这凶兽生着九首,一首似狼,獠牙外露,沾着凝固的黑血;一首如鹰,喙带弯钩,闪着冰冷的寒光;一首若蛇,吐着分叉的信子,带着剧毒的腥气……每一张嘴都在吞噬周围的光线,让悬空岛的夜色愈发浓重,连星光都成了稀薄的细线。
獠牙上滴落的黑液将崖边的岩石蚀出深坑,坑里还在不断扩大,边缘的碎石刚靠近便化作黑灰,灰粒中能看见岩石的精魄在无声哭泣,那些精魄还保持着石头的形状,却在灰堆里微微颤抖,“今日便让你尝尝万恶噬心之痛!”
凶兽虚影扑来的瞬间,任逍遥指尖轻弹,太极丹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光暗屏障。
屏障左侧的金光里浮出万物生长的虚影:嫩芽顶开顽石的脆响震得凶兽虚影连连后退,那脆响里藏着破土的坚韧,仿佛能顶开一切阻碍;藤蔓缠绕着古木向上攀爬的韧劲让凶兽的利爪无法下探,藤蔓上的尖刺闪着金光,似在扞卫生长的权利,每一寸缠绕都带着不屈的倔强;繁花绽放时的绚烂光芒刺得凶兽眯起了眼,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霞光,将凶兽的戾气冲散了几分,霞光里还飘着花粉的甜香。
右侧的墨雾中藏着星辰寂灭的轨迹,每一道轨迹划过,凶兽的利爪便消融几分,如冰雪遇骄阳,连最坚硬的骨刺都化作流水,融入墨雾之中,墨雾里还浮着星辰熄灭前最后的温柔光晕,似在安抚消亡的恐惧,那光晕里带着星辰对宇宙的最后一瞥。
“你体内本有平衡的契机,偏要执迷于吞噬。”任逍遥起身,周身光暗气流如潮汐般起落,衣袂翻飞间,带起的气流里都藏着太极图案,那些小太极旋转时,洒下细碎的光尘,落在草叶上,让草叶都泛起淡淡的光泽,仿佛连草木都在领悟这平衡之道,“既不愿自行醒悟,便由天地来教你。”
他抬手引动悬空岛的地脉灵气,崖壁上的水晶苔藓突然亮起,苔丝的星轨纹路连成一张巨大的归元阵图,阵图边缘泛着七彩霞光,与天际的银河遥相呼应,银河的星辉顺着阵图的纹路流淌,让阵图的光芒愈发璀璨,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星辰的气息。
阵图转动时,南域药田的薄荷香顺着阵纹流淌而来,带着清凉的生机,香雾中浮着药锄翻动土壤的虚影,那虚影里还能看见泥土飞溅的轨迹;极北冰原的草木气裹着雪水的清冽,渗入阵图的每一道纹路,寒气里藏着草籽顶开冻土的韧劲,那韧劲能穿透最坚硬的冰壳;深海银鱼的灵韵泛着海水的咸润,在阵图中央凝成一道水柱,水柱里能看见银鱼摆尾的轻盈,尾鳍划过水面的涟漪都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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