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俩跑过去,一边挑萝卜一边跟人打听:“检查站的人,不抓你们啊?”
年纪大点的农民拿出了介绍信,上面的大队公章红得跟要滴血一样:“家里头困难,公社特批的。”
薛琴眨巴眨巴眼睛:“哎呀,不对啊。你们家有多少自留地?种这么多萝卜啊?”
年轻一点的农民满脸堆笑:“我们是兄弟,都穷,把地里萝卜都一并拔了。”
哦哦哦,那这样好像能说得过去。
两人挑了个大萝卜。
叶菁菁想让人家帮忙削皮,可对方一脸茫然。
他们没刀啊,他们进城卖菜带什么刀啊。
叶菁菁真替他们着急:“你们应该带刀,完了人家要了吃,把皮削了,切成小块。人家要吃,就能直接吃了。对了,萝卜得洗干净。”
年纪大点的农民忍不住反驳:“同志,你不懂呢。萝卜洗了泥巴,不禁放哩,就是要带着点泥。”
叶菁菁都要无语了:“当水果吃的,留着泥巴干嘛呀。”
旁边饭店的厨师正在外面抽烟,闻声都快乐死了,主动帮忙给她们洗了萝卜,还给切了下。
别说,水灵灵的心里美萝卜,还挺好吃的。
两人用油纸包着萝卜,一边走一边吃。
薛琴有点遗憾:“要是他们卖黄芽菜就好了,我奶奶会泡酸白菜,特别好吃。他们卖的话,肯定比店里卖便宜,而且还新鲜。”
她瞧叶菁菁一直回头看,不由得好奇,“你还想要啊?那咱回头再买就是咯。”
“我就是好奇而已,”叶菁菁摇摇头,收回视线,“什么时候检查站这么好讲话了?”
现在才是1977年啊,距离十一届三中全会还有大半年的功夫呢。”
不管了,不管了。
她们手上还有事儿,先忙完自己的事情再说吧。
两人上了公交车,坐了两站路,然后又走了十分钟,才到达市知青办的院子。
她俩并不担心扑空,因为虽然今天是礼拜天,但这时代特别讲究奉献。礼拜天休息的时候少,大部分单位都会有人在,还时不时就组织义务劳动。
不过,市知青办热闹成这样,大老远的就能看到人上上下下,喧嚣鼎沸,也是出乎叶菁菁和薛琴的预料。
两人对看一眼,跑过去好奇地问门卫:“师傅,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像要搬家一样。”
门卫放下嘴巴叼住的香烟,重重地叹了口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作为知青办的人,他也郁闷。
当初闹革命的时候,研究所跟着大三线往山里头撤,所以房子归了他们知青办。
结果今年夏天,全国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一开,原本杠不过知青办的研究所,一下子腰杆子就硬了,再三再四要求知青办腾退房屋,把他们的研究所还回去。
知青办硬生生地扛了好几个月,现在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只能捏着鼻子收拾准备搬家。
可所谓赶早不赶晚。他们现在搬家,还能轮到什么好地方?肯定是别人不要的旮旯角落。
所以,当冯主任看到叶菁菁和薛琴的时候,尤其是瞧见叶菁菁这么个刺儿头,脸色不好看,实在再正常不过。
但叶菁根本不在意,她像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冯主任的不欢迎直接往自己脸上贴金:“主任,我们是来给您排忧解难的。”
冯主任没好气,说话也阴阳:“那你们是来给我送办公楼的?”
呃——这个大话肯定没办法说。
他们要有办公楼的话,他们的工人夜校也不会到今天还是游击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叶菁菁直接跳过这茬:“主任,我们是为了下放知青来的,我们是给下放知青送福利的。”
冯主任顿时来了精神。市知青办的工作,并不是说把知青们打包往乡下一送就完事了,他们还要管理知青的生活、学习和劳动。远的地方,隔上一段时间要派人过去问问,关心大家的状况。近的地方更是要不断派出慰问团,把党的温暖送到知青心坎里。
所以叶菁菁一说给知青送福利,冯主任立刻关心地问:“你们纺织厂是有瑕疵布吗?下放知青生活不容易啊,跟你们在城里相比,确实存在不小的差距。”
叶菁菁摇头,认真道:“我们送的不是物质福利,是精神福利,是鼓励大家奋发图强,为国家而奋斗。”
冯主任都听不下去了,喊口号,他比这些年轻人都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