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挨的酷暑在电闪雷鸣的交错中,随着簌簌而起的风声终于降下甘露。
就见马秀琴攒紧的身子一颤一颤地哆嗦个不停,而伏在她身上的人也在不停抽搐,这羊癫疯的状态直持续保持了半分来钟才渐渐消散,那过程好似雷阵雨,猛烈、倏急而又磅礴,瞬间把人都给淋透了。
时间静止一般。
听到哭声,马秀琴长吁了口气。
她鼓秋着身子慢慢睁开眼,屋子里一片漆黑,就又哼了一声。
哭声有如夜枭啼叫,又如梦魇袭来,令人不寒而栗。
“你,你别哭了。”
“那你知道我为啥要哭吗?你永远也猜不到!”
虽停止了哭泣,但啜饮背后的事儿马秀琴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用胳膊撑起身体,在黑暗中摸索着,然而身前左右都摸遍了,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衣服。
耳边喋喋不休,抱着膝盖她真的什么也不想听。
“我爸死的早,死的时候我还没有马涛大呢。”
录音机不知什么时候给关上的,乌漆嘛黑她看不清他的脸,也不明白他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东西。
“我喜欢你!”
喜欢我?身子一哆嗦,马秀琴抱紧了胳膊。四十岁的女人会被一个孩子喜欢?她凄然而笑。
许加刚对自己能够铤而走险,敢于在防空洞里拿下马秀琴的事儿记忆尤深,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已经深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
那个游走在可能随时被打死的午后,他借口回去拿东西和焕章等人分道扬镳,而后径自骑车去了陆家营的村后,找到了马秀琴。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在回避自己。
这个明媚的午后,他注视着她,骤然间想起了老叔说得那句“胯下之辱”。
“我喜欢你。”
他对她说。
马秀琴告诉他:“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临走时,许加刚回过头来又告诉她:“忘记我说的话了?”
事实证明,随后历经了云燕和沟头堡这两个地方,半年来这胯下之辱已完全被胜利所取代,今夜无眠,他已经做足了准备,他要在这里跟马秀琴来个了结,来一个真正的了结。
落泪后的唏嘘慨叹并未结束。
许加刚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递了过去。
初始马秀琴并不接,被碰了几下之后她把烟拿在了手里。
她嘬了一口,尽管咳嗽得泪都掉下来,又尝试嘬了一大口。
烟草中的苦能让她找回自我,同时也能麻痹她,而且她还想再喝口酒,把自己彻底灌醉了。
“父亲死后母亲基本上就不怎么管我们了,有时候挨了欺负我都得忍着,你有过那种感受吗?你肯定没有。”
“我大你那么多,还有什么没感受过?”
委屈、耻辱,各种负面情绪刹那间从马秀琴的心口窝里涌了出来。
她没有哭,她也没有大吵大叫,她只在嘬了一口烟后问他要酒。
“第一次见你脸红时,我就告诉我自己,我找到了喜欢的人;第一次跟你在一起玩牌时,摸了你的脚丫,一宿觉我都没睡好;第一次跟你一起赶集,兴奋的我真想大声喊出来,告诉全世界……你没感觉吗?”
马秀琴捂住耳朵。她不想听,她一口接一口嘬着香烟,哪怕呛得泪流满面。
“我陪你喝!”
酒拿过来时,屋子里已经点亮了一盏小灯,橘红色的光线照在许加刚的脸上,透着股幽灵般的狰狞和诡谲:“我想再来一次醉生梦死。”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根本就不像一个孩子的口吻。
马秀琴看着他,续了根烟之后,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光着身子。
“我始终都在身边留意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