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拂过烛灯,下一秒火光亮起,将一行人的身影一一照在墙壁之上。
邹娥皇声音素来温和,偏众人莫名地听出了几分冷诮。
“后世只会记得宴霜寒,他们说没有宴霜寒的一剑,天下就要大乱。凡人把剑皇当神一样崇拜,却忘了,一开始拯救他们命运的,其实是和他们一样的人。”
“”
尹月搅了搅手中红绫,浑不在意地乜了一个媚眼,“你又偏题了。”
她不是尹芝青度越蓬盛这类的小年轻,会被几句话动摇。在一个成熟的修士眼里,只看结果,不问过程,如果没有一个宴霜寒的话,就是牺牲一百万个凡人,有用么。说到底还是那句老话,打铁还需自身硬。
凡人比起修士,可怜。
可是凡人的可怜,难道就是修士造成的么。
修士和凡人一样,也只是人而已。划分了三六九等的不是制度,而是背景,是天道要让一部分生出灵脉,一部分堵塞灵脉。
“没偏题,”邹娥皇挠了挠头,然后解释道:“就是因为我比一般修士要多了解凡人一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才成功地混进了他们内部,我教他们如何将砖块砌在一起,如何造房子。有了火与房子,那些村民在晚上的时候,就真的没有围在了那一口井前了。”
越蓬盛听得有些入迷了,往前一动椅子,结果不小心碰到了什么,身后发出一阵锅碗瓢盆的声响儿,抬着烛火去看,才发现是一堆供奉用的东西倒了。
但好在没跌碎什么。
众人也就没甚在意。
“他们不去看那口井,于是我就有了机会。”
“我在一日晚上,终于得了空儿,偷偷摸摸地溜了过去,去看那井里的海。”
“师伯,难道你当时就发现了那井有什么问题么?”越蓬盛呼吸一滞,前所未有地崇拜起了邹娥皇。
“想哪去了,”邹娥皇连连摆手。
“我去是因为,”邹娥皇慢吞吞道:“我想合个影,好歹也算是来过这四大海之一,再等下一次机会,就又要是七十年后了。”
“不过,诚如你们想的一样。”
“幻海天那口井有古怪。”
邹娥皇平静道:“在那里,我得到了不死神木。”
“不死神木!”
尹芝发出一声惊呼,绕了这么久的话题,终于点到了正题。
“不是不死神木,是不死神木的种子,”邹娥皇纠正道。
“那天我记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哇,我当时修为和越蓬盛差不多,并没有在秘境里也能打出火的实力,只能拿着最简陋的照明灯,微微点亮前面的路。”
“后来我大脑有一阵是空白的。”
邹娥皇抬头环视一圈,然后诚恳道:“所谓空白就是,我想不起来我怎么在那里拿到了不死神木的种子,我只知道当我恢复意识地时候,我手里已经有了那颗种子。”
“这种手段,若不是你得到了不死神木的种子的话,说出去倒像是试炼,”尹月沉吟道。
有些大能身死道消之前,怕自己后继无人,便会留下一些传承,等待有缘人开启。
倘若有缘人成功了,那么便保留记忆,得到秘法。倘若失败了,那不过也就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然后在那口井前,我被人拦住了。”
“是一群鬼谷的人。前面说过的哈,我和天机子两个人就是被他们逼着进了这个村落,然后好巧不巧,又在彼时被他们找到了,当时我手里就捏着种子,摆明了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
“但我不信邪。”
邹娥皇说。
“我信只要跑得快,就没有人能追的上你。结果好巧不巧的时,逃跑的时候就撞上天机子了。”
“结果当时那个傻小子还在给翠儿描丹青,我大喊说要赶紧跑的时候,他落了个耳空,结果就被赶来的鬼谷众人围着削。”
“然后后半个月里,我隔三差五地回趟村子,其余时间里就在东躲西藏。”
讲到这里的时候,似是意识到了接下来的故事再怎么修饰也不会体面,邹娥皇干脆停住了。
“好了,我知道的都说了。”
她掀了掀眼皮,“现在一个时辰换一个人守夜,蓬莱的人守在前门,七彩阁的人守在后门,都打起精神来,别被旁人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