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鬼!这都让你看出来了。”阿古丽嘟囔道。
“公主,我是笨,又不是瞎!”瓦妮莎撒娇嚷道。
阿古丽蓦地皱起眉,不吭声了。
“怎么了,公主?”
“你说,他醒来也有七八天了怎么一直不说话,也不动弹?”
“是啊,我也寻思呢。”
“难道……”阿古丽翻过手腕,看着鼓动的蓝色脉络,沉思起来。
“我听说,血藏魂灵,难道是上次他受伤,血流干了,魂灵也都随之流失殆尽,记忆也因此都没了?”瓦妮莎道。
“是啊,他每天看着我的样子,都像已经不记得我了,唉。”阿古丽叹气道。
“别发愁,公主,”瓦妮莎安慰道,“可能喝了灵鹿血,身体需要适应一段日子,慢慢的小指头就会记起你了。”
“别叫他‘小指头’,我更喜欢叫他‘随意’。”阿古丽道。
“随意?”瓦妮莎噗嗤笑起来,“公主……”
“不许笑!”阿古丽又打出一朵樱花,瓦妮莎只顾着笑,没留意,鼻头挨了一下,哎呦叫了一声。
“随意的意思是,他让你随便叫他什么都可以!”瓦妮莎从鼻头抹去湿漉漉的花,笑得坐到地上。
“我不管,总之我问他叫什么,他说‘随意’,以后就叫他随意!”阿古丽嘟着嘴,使性子道。
“好,好,那就叫随意!”瓦妮莎捧着肚子笑道,“婼朗人随时对诱惑保持警惕,你也该对随意警惕起来!”
“乱讲!看我迟早撕你的臭嘴!”
说完,阿古丽矮下身去,沉入水中,水面飘着一头细密乌发。
“欸,欸!公主,你这么快就睡过去了?!”瓦妮莎兜着手跑了过来。
阿古丽咕嘟出一串水泡,从水里伸出一只拳头,竖着小拇指。
一墙之隔的雅仕居里,连穆羽躺在温暖丝滑的棉被里,睁着眼,盯着杏黄色帐幔——头上终于不再是林木或者车顶了。
栗色双眸一眨不眨。
瞳仁幽深似两口秘渊。
渊底浮游着两星红点,似火非火,似血非血,蠢蠢欲动,随时像要迸射出来,但又出奇地克制隐忍。
这里曾是他的府邸,屋里的一桌一椅,一箱一柜,一茶一杯都熟悉不过,就连屋外那些随时等着使唤的丫头,都是旧时相识。
但他还是无动于衷。
或许,果然如瓦妮莎猜测的那般,血藏魂魄,流尽了,魂魄亦尽,记忆全无……
洗得香喷喷白净净的阿古丽进来,坐到床边。她换了一身紫罗兰裘袍,蒙着水墨色面纱,额挂七宝璎珞,腕系红色心形手链。
她坐了一个时辰,什么也没有做,就静静地看着连穆羽。连穆羽也雕塑似的,定定地看着床顶。
瓦妮莎陪着站了一小会,又坐了一小会,再站了一小会,实在穷极无聊,走出房门,来到客厅。
两个细眉细眼的女孩正在打扫收拾屋子,正是紫娟和莺儿。
瓦妮莎跟她俩说了几句话,她们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话,时不常要对眼神,确定回答不会出错,以免触怒初来乍到的“新主”。
她们虽然已经知道,姿容艳绝的阿古丽才是城主,但瓦妮莎的洒脱做派令她们觉得,她也是她们的主人。
使女见婢女们战战兢兢,也觉没意思,又出去找林忘尘和吴羡仙。
林吴二人下榻在荷花池东面的观妙斋。府里的陈设、用品、装饰都令他俩大开眼界。
其实他俩出生的宅院规模并不比这座府邸逊色,只是儿时记忆大多淡忘,已想不太起曾经的奢华生活。
林忘尘正在窗前书案上写字,吴羡仙则从墙上取下一支竹笛,站在书案边吹奏。
瓦妮莎沿着碎石路进到院里,透过棵疏竹,瞧见窗前那一幕,一时愣住,竟然生出几分嫉妒。
她撩开珠帘,进到屋里,“咳咳”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