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储君之位,被砍掉左膀右臂,就是你说的一切安稳吗?”我推开他的双臂,与他澄澈的双目对视着,“我们发誓永不欺骗的,你没忘吧?”
他的睫毛轻轻抖动,以万千情绪回望着我,“这些不提了,好不好?”
心中的柔软被他戳破,我点点头,“好。那你想说些什么?”
他的双手重新抬起,捧起我的脸颊,我不禁紧闭双眼,额角和眼皮果然落下湿暖的吻。
颈间的粗糙触感逐渐松动,他的双手划过我的肩头,不轻不重地按在我的两臂,而后缓缓下滑。
他的呼吸声声可闻,一起一伏,毫不遮掩。
我的心被他撩拨得无处安放,连双肩也不由自主地耸起,正要开口唤他,双唇却落入了一个更深更暖的沼泽。
一年了,我已经离开这个身体整整一年了。
我已不是初遇他时十四岁的年纪,三十二岁的我,对身体渴求的东西心知肚明。
没有犹豫,没有顾忌,我们急不可耐地剥去对方的衣衫,在无人发觉之前再次拥有彼此。
只是这一次,占有和索取,早早就盖过了依偎和眷恋。
而我们躺在彼此的臂弯里,心照不宣地将一切藏起。
“嫁给我。”
我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他的双手重新捧住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嫁给我。”
“你如何能保证”,我以同样认真的眼神回看他,心中顿了一顿,仍狠心问道,“我不会成为持明院
“不用担心”,他喘着粗气说,“所有犯过的错误,我都不会再让它发生。”
“我不明白。”我老实说道。
他将我搂得更紧了些,像过去一样将下颌搭在我的头顶轻轻磨蹭,“也许过不了太久,太子妃就会劝你回到我身边。到时候假戏真做,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我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没有再追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越来越不明白他的心思,也越来越抗拒日后到来的变故。
“答应我”,我闷声说道,“无论到了哪种田地,不要杀我阿姊,和她的孩子们。”
搂着我的双臂突然变得僵硬,他掰着我的下颌,强迫我直视着他。
“在你心里,还需要同我提醒这些吗?”
我重新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叹气道:“回宫之后,这一切远比我想得更艰难。”
“我都知道。”他不断地抚着我的后背,一声又一声地安慰着。
你不知道,我在心里默念着。
我明白你的无奈和抉择,我理解你的掣肘和苦衷,但我没有办法对你毫不犹豫的拔刀相向视而不见。
时移世异,我不能苛求你什么。可我知道,那个原本能够两心相依的身影,已经远去了。
或许你本就如此,清醒隐忍的另一面,是自私凉薄。
圣历二年的深秋,永泰郡主李仙蕙、安乐郡主李裹儿分别与魏王武延基、高阳王武崇训同日完婚,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光彩耀目,不可名状。
掩藏在这两桩李武联姻之下的,是仙源县主李花妆和薛伯阳之间低调的婚事。
薛伯阳在李旦为皇嗣时,任东宫属官。他又出身河东薛氏,与已故驸马薛绍为同宗近支,其父凤阁舍人薛稷与太平公主素来交好。
相王李旦在做什么,朝中眼明心亮之人都看得清楚,唯独陛下并不在意。
她听到消息不过一笑置之,随口叹了一句,四郎和武家的结怨还是没能解开。
太子李显既然已同武家真心交好,一个居于京城的亲王构怨武家,在她看来可大可小。
我奉陛下之命驾马前往佛授记寺,只想将这些都暂撂脑后。李旦和阿姊,一次又一次,我终于逃不开这样的选择。
佛授记寺中,一个小沙弥恭敬地将国师手抄的回向偈递与我,上面写着狄相公的名字。
“国师呢?”我有些疑虑,此事由陛下亲口交代,国师理应亲自递交才是。
“长安译场诸事繁忙,国师两日前已动身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