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可是如果洛桑认不出你的孩子该怎么办呢?”
女人温婉的脸上眉眼深深,柔情似水的眼眸之中尽是信任。
“洛桑,阿依保证,你在人群中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能认出她了。”
洛桑疑惑地歪头,似懂非懂地咀嚼面前女子笃定无疑的面容,最后颔首。她深深笑了,嘴角扬起清冽的喜悦。
“我的女儿她啊,会很像我,所以洛桑。”
她眉眼深沉,似乎与交付部落一般慎重地将这件私事委任给了这个和自己蹲下来才能平视的小男孩身上,语重心长道。
“麻烦你,也容许我自私地让你心中留存一份空缺给这个孩子。默默守候在扎兰,先行等待她很多年了,她会生命力满满昂扬地从天而降在你眼前的,我的洛桑。”
洛桑将信将疑地望着眼前渐行渐远的女人,视线模糊起来,最后归于清明。眼前的阿依慕是和女人描述言语之间,如出一辙的模样。
窈窕而不失力量,温润而明媚,生命力呼之欲出地感染着他,带动着她身边的万物,哪怕周而复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每天都有了不一样的色彩点缀,那是致命的吸引力,人们常称之为天赋。
洛桑垂眸笑了,他也曾怀疑这样茫然无目的地等待一个人是否值得,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很多已经认定了生命中的伴侣,携手甜蜜。
他家里人也曾为他介绍了部落里美丽聪慧的姑娘,门当户对,也谈得来。
可是他每次都只是噙着疏离礼貌的笑意,止于礼节,无疾而终。
所有人都不明白他在等待怎样的命定之人,草原上的人们不就是这样吗,找一个还算顺眼或者有点心动的伴侣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了却一生,留下一代人,延续下这样淡如水的一生,反反复复而已。
可是洛桑却觉得,并不是这样,如果没有觉得非她不可,他宁缺毋滥。
他慢慢发现,这个本该蜷缩在自己心房角落的位置开始扩散,直到霸道而温和地占领了他整个生命。
他太好奇了,他崇敬的前部落首领郑重嘱托给他的女子,会是怎样的模样?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还是完全不一样的英姿飒爽?她会优柔寡断吗,会孤独吗,又会不会心灵感应到在西戎还有一个人无怨无悔地等待与她见面?
他就那样执着地坐在小小的山头上,看日出日落,瑰丽的晚霞,也有她的一半,他替她看了整整十八年。
草木拂过他的巴掌,一年又一年,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长成了翩翩少年,俊朗无双。
然后他真的等到了她,阿依没有撒谎,她真的是从天而降的,以杀气腾腾,无人可挡的方式,勒马挥刀,气势汹汹地降临到他面前。然后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滴答一声,永久地夺走了他的心。
他热血上涌,赌上一生去帮她,在没有正式与她互道身份的危险境况下,赌上整个扎兰部的命运去就她,或者谈不上救吧,她自己总能搞定的很好。
蓝世砚着急忙慌甚至于是连滚带爬地跪倒在他面前哭诉来龙去脉之际,他望见蓝世砚因为偏将疑似被当做挡箭牌与牺牲品而与她产生纷争和嫌隙,以至于一气之下离开的全过程,他都坚信着,她一定不会做出拿别人性命为自己开路的事情。
她虽还姓苏,自己还没有机会告诉她她的名字叫阿依慕,可是她绝不会是第二个苏长青!
她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她故意赶走了蓝世砚,就是做好了以死相赴的准备。
以死谢罪,是一个武将最无奈也最血性的抉择,战死阵中,是一个将军最光荣崇高的礼遇。
但是如此万般为他人,自己欣然赴死的人,他第一次活生生地看到。
那一刻,他就认定了,这就是他被托付的姑娘,一个心怀苍生,堪负重任的姑娘。
眉眼重叠,我看见洛桑望向我的眼神深沉似海,不见底的割舍不得,疑惑问询。
“怎么了,洛桑,我的屋子哪里做的不好吗?太阳才落了一半,你快讲,我这就整改。”
洛桑却蓦然捉住了我的手腕,声线低而不落,长久的浑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