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拍了拍裤腿上沾染的湿土,又抬起胳膊检查了一下擦破的地方,确认只是一些皮外伤,连破皮都勉强。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几乎是由衷地庆幸自己这趟是一个人下来的,没人能目击到自己短暂的狼狈。
非要说这也绝对不是他的技术有什么问题,毕竟谁在大半夜林间跳伞降落的同时又听到下方的枪响按理说都会被吓一大跳,开伞失败都不是没可能,而他只是在落地时一个趔趄摔了一跤。
这运气实在差劲——梁安深度怀疑自己是给刘澈当上司当太久,和那家伙纷纷入狱或出家的前上司们一样,有点被愠到了。
他在空中被吓到的时候其实还算纠结了一阵子。毕竟枪声的位置非常明显,有一处较为危险的断崖隔绝,甚至从这样远的距离还能借着月光看见有人从上面跳下去,虽然风向足以让他调整到靠近的位置,但无论如何都和他预计的降落点有一定距离,需要临时在空中调整方向。
当时梁安花了一整个大秒的时间思考,最终还是决定采取不要冒险。毕竟他也不是什么跳伞专家,包括半个娱乐项目总共不过次的训练经验在同伙那凭空吹嘘一把来捏造人设还好说,玩花活就是找死的前兆。
把外表重新整理到干劲利落以后,他站在原地,感受着风从不远处的一片缓坡间吹来,夹杂着草木被践踏后释放出的青草味,也嗅到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灼气息。
刚才他总供听到是三种声音:
一是远处那声震地的闷响。那时他还在飞机上,只是敞开了舱门听的不真切,但那种尾音像被什么泥土包裹住的顿挫感让他猜测这可能和之前刘澈陆遥他们目击到的一样,是一场爆炸;接着是第一声枪响,可以说干脆利落,没有追击节奏;紧接着是第二声的枪响。
枪战吗?那不可能只有两枪,就算是那种西部牛仔同归于尽的对决也至少要发生在接近同一时间,没有延迟第二发的道理。
至少那两次枪声能够明确指出具体的位置。这年头在国内当刑警带枪归带枪,真出手可没那么频繁,所以梁安不算什么枪支弹药方面的专家,但训练的多了他也能隐约感觉到——两声枪响很像是同一个器械发出来的,毕竟给人的感觉一摸一样。
梁安眯着眼朝那个方向望去,确认了这个临时的目的地。他心里比平时更清楚:那里不止让自己忌惮的其中一方存在。
他大致知道季微现在的位置。但他知道她肯定没有枪——无论她是否曾经在某些灰色领域徘徊,季微都只是个脱离电脑就人畜无害的程序员,她本质上不具备那样的“出手能力”。就算有什么意外情况拿到了手枪,恐怕也只会把保险栓按的死死的。
所以这些情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现在要面对的,不是一个绑匪和一个人质,而是绑匪、季微和江卓,至少三方。
最关键的是,他几乎能完全认定那个开枪的人是谁——那个他不曾熟知的第三方。
危险和陌生往往息息相关。
梁安在飞机上斩钉截铁的用“江卓在场”这个理由给徐天翼来了出其不意的一下子,但其实正因为这个点,他自己心里也有点忐忑。每次见到江卓这个人的时候都是如此,虽然梁安当然不止这么一两次和这个人直接见面,不出意外的情况下问题不大。
不出意外的话——也正是因为这个“不出意外”,才让梁安心里有点发凉。
就像和大部分情况对立的总是少部分情况,意外总会发生,就像准备离开枫越大厦前他还没想到这一步。之所以如此确定江卓本人的确就在这个荒郊野外的地方——最起码他有让人在这里留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上机前的某些见闻。
那时候梁安先催促江秋和徐天翼坐好扶稳,自己独自在下面迅速晃荡了一圈。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当然走不了多远,只是在露台有视野的位置,小心往下探看了几眼。
但也就是其中一眼让他发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细节。
不是少了什么,而是多出来的。枫越大厦楼下正对的广场上多出了一辆违规停靠、换作白天也许会被警卫拖走的吉普车。
有趣的是,虽然从上往下看观察不到太多细节,但梁安能察觉到这辆车和之前通讯中曾经提及,刘澈陆遥他们遇见的那辆描述基本一致。
因为担忧神秘的袭击者会有潜在的后备支援,甚至比他抽不出人手的同僚更早到达,梁安早就从底层的窗口处往下检查过,那时还不存在这样一辆嚣张停靠的车辆。
可是现在它出现了。
为什么?
如果江卓早就清楚有人要对自己动手,直接在当天完全撤出枫越大厦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临时派遣人出来完全不是必选项,除非有另一件事被他纳入了考量——现在所获得的情报。
虽然被占用了人手,但不久这个地方一定会被警方包围。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时间节点,除非有什么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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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江卓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这群人在刺杀行动以外的目的,于是立刻把吉普车里的人召唤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