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绘颜料被用特制的沐浴露洗了一遍,只剩下浅淡的痕迹。裴然穿着真丝睡衣,盘腿坐在酒店床上,樊若、霍子归、宋亦遥玩大富翁。胡蕴笙和凌宇在旁边玩主机游戏。
酒店送了蔷薇山红葡萄酒上来,几个人边喝边玩,气氛热烈。
等到凌晨大家都玩不动了,便各自回各自的房间。
裴然心情挺好的。
然而当他看到自己酒店房门前站着的人时,笑意立刻消失了。
他的脸颊还因饮酒微醺而泛着红,眼神却是冷的。
陆以逞低低地叫他:“裴然哥。”
裴然说:“你好烦。”
陆以逞说:“对不起。”
裴然打了个哈欠,眼中含着湿润水光,因为困倦,他眨眼慢慢的,最初的冷漠过去,整个人显得有点呆。
陆以逞近乎贪婪地将裴然一寸一寸地收入目光之中,他呼吸放得很轻,害怕这样的裴然会被他稍重的呼吸吹走似的,同时他呼吸得又很认真,他很久很久没有距离裴然这么近了,近到空气里荡漾的都是裴然的体香。
裴然颈项上延伸出浅浅的花的印子,像是盛放过后隐没在了皮肤之下。真丝睡衣如水一般随着他的动作晃动,裴然向前走了一步,陆以逞猛然之间仿佛无法承受那近在咫尺的美好,后退了一步。
裴然笑笑。
他从口袋里掏出房卡,刷开房门。
陆以逞紧绷起来,若是以前,他肯定自顾自地就闯了进去。可是现在,他分明很想进去,脚却被钉在了原地。
他心中实际有种暗暗的、未能宣之于口的期待。
他希望裴然会回过头,对他笑一笑,说进来。
但裴然没有。
只有“砰”地摔上门的声音。
……
裴然和宋亦遥、樊若他们在欧洲玩了一圈,玩得太快乐,宋亦遥他们都翘掉了一部分工作。大半个月里,宋亦遥和乐队的粉丝们眼睁睁看着偶像环游欧洲,照片不要钱地发,动态更新比什么时候都频繁,那个被宋亦遥叫“然”,被男孩们叫“然哥”的男人也显得愈发神秘和来头不小。
这半个月的旅程中,裴然和宋亦遥玩到哪,陆以逞就跟到哪。
丁助理私下偷偷跟同僚吐槽:“陆总真的疯魔了。”
总助处的同事发了个泪流满面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是你跟着陆总更惨,还是我们又得在陆大小姐手下工作更惨。”
丁助理回复:“不过陆总这半个月给我涨三次薪了。”
总助处同事说:“我们这边四型参展顺利,大小姐发了双倍奖金。”
于是会话愉快结束。
丁助理退出聊天页面,继续和陆总待在车里,望夫石般透过车窗看那一行人拿着冰淇淋逛小店。他们往前走一段,陆以逞就吩咐丁助理往前开一段。丁助理问:“您为什么不下去找他呢?”陆以逞就幽幽道:“你不懂。”
陆以逞最近有些磕止疼片上瘾。
其实很多时候他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在吃什么,总之是涩而苦的药片,勉强令他清醒和克制。
他知道裴然看见他了。每次都能看见他。他至今没有换过车,总是待在最显眼的位置,他用静默做真切的恳求,可裴然就是不回头。
他又开始恨他了。
这时候陆以逞才恍然明白过去的自己多么无耻,凭借着误解而光明正大地在裴然身上宣泄他扭曲的妒忌和恨意。明明他应该是爱他的——可笑连这一点都明白得太晚。
中午,裴然、宋亦遥和乐队少年们分开吃饭。
陆以逞的车停在楼下,仰着头,高楼大厦的玻璃窗反射着夏日光芒,他一点裴然的影子都看不到。
裴然在和宋亦遥做什么?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们在望着彼此的眼睛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