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小说网

山鬼（第1页）

阿母笑道：生你那日，我梦见一白猿送一桃子来，吃了那桃子后，夜里便生了你。女孩一听，皱眉问道：那我是你生的，还是白猿生的。阿母笑道：你不是我生的，是谁生的。女孩道：你不是说那白猿送了桃子么？阿母道：那不是梦么。女孩嘟嘴道：是梦你还说。阿母道：别啰嗦了，看你爹回来了没有。女孩走到屋前，只见村里静悄悄的，路上也没见人影，女孩便蹲在屋前的桃树下，静静的等着，过了一阵，见路上来了个人，只是有些远，看得不清楚，女孩站了起来，待看清来人是父亲后，女孩心里一喜，赶忙跑回屋去，对阿母道：娘，爹回来了。阿母正在灶前，一面拿锅铲炒菜，一面道：来就来了，这般一惊一乍干吗。女孩道：不是你喊我看爹回来了么。阿母道：是我喊的又怎了，去牛棚里给牛喂些草吧，今日一天都没放牛出去，怕是要饿坏了。女孩道：我不去，我要去看阿爹。说着，女孩便跑了出去，阿母也只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女孩在屋前，见阿父走来了，手里还拎着一条大鲤鱼，女孩惊喜的喊道：爹，这鱼你在哪里抓的？阿父笑道：在神仙洞那边。女孩随阿父走进屋里，阿父将那鱼放在一木盆里，又舀了些水进去，女孩看着那鱼，只见鱼尾巴红得跟枫叶一般，便对阿父道：爹，这鱼有多重啊？阿父笑道：十来斤吧。女孩笑道：神仙洞那边大鱼多吧。阿父笑道：那边去的人少，大鱼倒是多些。女孩道：去的人少么，我去那边放牛时，每回都见有船在河里呢。阿父道：走水路，绕过牛角湾，得半天的功夫呢，都是些家里没事的人才去那里捕鱼的。女孩笑了笑，对阿父道：爹，等会儿我们把这鱼破了吧。阿父道：这鱼等下送给你三阿公去吧。女孩看着鲤鱼那红红的尾巴，有些不舍的道：怎么又送人啊。阿父笑道：上回你生痢疾，不是你三阿公治好的。女孩听了，低头道：那就送了吧。这时，阿母的饭菜也熟了，唤女孩、阿父过去吃饭，吃过饭后，阿父拎着那尾鲤鱼去三阿公家了，女孩跟着阿母给牛送了一筐草叶。夜里，阿母在织布，阿父坐在一旁喝茶，女孩在爹娘身边转悠了会儿，觉得无聊，便早早睡去了。

翌日，晨时，女孩起来后，阿父已吃过早饭了，正拿着锄头，带着中饭要去地里，女孩见了，便问阿父：爹，今日不去抓鱼了么？阿父笑道：哪里有功夫天天去，豆子地多日没除草了，今天要去地里干活。女孩道：明日再去吧，我今日还想和你去河里呢。阿父笑道：地里的活荒废了，咱们吃什么。女孩道：那我下回和你去河里吧。阿父笑着点了点头，便出门去了。女孩在阿母催促下，吃了早饭，阿母又给女孩备了两个黍米团子，一个煮鸡蛋，让女孩带着去放牛。女孩从牛栏里牵出黄牛，阿母见女孩要走了，又有些牵挂的道：别走太远，一野了就什么都忘了。女孩道：就在神仙洞那边。阿母又道：记得把带去的中饭都吃了。女孩道：知道了。女孩牵着牛，离了阿母，出了村子，往神仙洞那边走去。走到神仙洞后，女孩放牛在河边吃草，自己跑到那洞口前，看着高大的洞口黑黢黢的，听阿父说洞里还住着神仙，女孩虽有些好奇，却从不走进洞的深处去。女孩顺着洞旁的一道石径，爬到了洞口上方的一个小石洞里，小石洞里铺着一层柔软的细沙，还有一块平滑的大石头，被女孩做成了床铺，石头上还铺着层枯萎的树叶野花，女孩躺在石床上，想着哪日离家了，就一个人搬到这里来，倒也有趣。躺了一阵子，女孩又起身走到洞口处，看了看牛，见牛还在河边吃草，也放心了，又回洞里坐着，过了一阵，觉得有些饿了，便将阿母备的中饭吃了，吃过那煮鸡蛋后，只觉喉咙有些黏黏的，便爬下洞去，跑到河边喝水。女孩喝完水，站在河边时，只见附近一支船，船上有人喊着自己，待那船靠近后，女孩见是村里的一个老叟，那老叟对女孩道：姑娘，帮我看看船，我去村里有趟要紧的事。女孩笑道：那你怎不划船回去。忽的，女孩想起昨日阿父说的，划船过牛角湾，要半天的功夫，自己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那老叟道：走路快些，我办完事后，就来取船，你等我一会儿。女孩笑道：那你去吧，我给你守着船。老叟走后，女孩走到船上，见船里也没鱼，倒是那船篷下，暗暗的，还有些臭味，女孩闻了闻，又想起自己的那小石洞来，坐在石洞里，可快活多了。女孩在船上坐了会儿，觉得无趣，便将船泊在岸边，自己靠在树下，打着盹，不知过了多久，女孩正有些迷糊时，听得身边有人，女孩被一吓，惊醒了过来。只见有两人站在船边，一位是老者，一位倒是年轻人，那老者对女孩笑道：姑娘，这船可是你的？女孩摇头道：不是我的。说完后，又看着两人道：我给别人看船呢。那老者又笑道：那劳烦姑娘送我们过河一趟可好，我们给你渡船钱。女孩道：送过河就送过河，谁要你们钱了。老者一听，没再言语了，倒是那年轻人行了一礼，轻轻道：那就多谢姑娘了。女孩见那年轻人行了一礼，心里倒是一惊，便看了看他，只见那年轻人秀气的很，比村里的新娘子还好看，女孩见此，自己倒是有些脸红了，忙的低下头去。让两人上船后，女孩划着桨往对岸去，那年轻人立在船头，老者坐在船后，划到中流时，那年轻人忽的唱起歌来，歌声悠悠，有风起了，女孩低着头不敢看那人，只觉头发被风拂着，心也乱了起来。终于划到对岸了，年轻人与老者上岸后，那年轻人道：姑娘，你就住着附近么？女孩点了点头，还是不敢看那人。年轻人又道：这附近可有村子？女孩脸颊一热，又点了点头，年轻人见此，倒笑了起来，轻轻的道：我们回来还要坐你船的。女孩一惊，提着心子，抬头看向那人，只见那人笑着看向自己，那笑容像什么呢，女孩也说不出来，只觉太美了，世间竟还有这般好看的眉目。女孩看着那人，点了点头，见那两人辞别自己后，往山路去了，女孩胸口的那股气才慢慢散出来。女孩慢悠悠的划着船，这时对岸的山上，好像又起了歌声，是他在唱吧，歌声轻轻的传来，又慢慢的逝去，女孩也觉得，自己的心好似在扑着翅子。

女孩把船靠岸后，自己又坐在树下，见牛也没有跑远，还在吃着草，只觉刚才的事，好似梦一样，那歌声，那个人，都虚晃晃的，女孩有些想回自己的石洞了，但老叟却还没回来。等到太阳下山时，老叟还没来，牛吃饱了草，跑到了女孩身边卧着，女孩也有些急了，再不回家，阿母要着急的。又等了一阵，天色渐渐暗了，女孩不再管那船了，带着家里的牛，往家去了，还没走到村子时，天已黑了，月亮也出来了。快走到村子时，只见前方有浓烟升起，女孩快步走去，只见山下的村子都着火了，一群拿着刀枪的人，在村里冲来冲去，女孩一惊，躲进路边的树林子，悄悄的走到村边，只听见那烧着的屋子，在夜风中呼呼做响，狗的吠声，人的哭声，搅成一团，那些拿着刀枪，穿着甲衣的人，碰着人便杀，不远处烧着的房屋边，两个拿刀的人，将一个妇人的衣服扒光了，骑在妇人身上，不停的耸动着身子，女孩被吓得，紧紧咬着嘴唇，气也不敢出。直到天明后，那些拿刀的人，才结队离去，女孩又躲了一阵，才从树丛里走了出来，村里的房子都被烧光了，路上一个个的死人，身上脸上还留着血污，也认不出是谁。女孩跑到自家的地方，只见房子也被烧了，却不见阿父与阿母的尸体，女孩在屋边寻了一阵，也没发现，便蹲在屋前，等了半日，哭了半日，可依旧不见阿父阿母的身影，女孩想起村里到处躺着的那些死人，却不敢去仔细辨认父母在么。又要天黑了，女孩有些害怕了，便离了村子，往山里走去，才发觉家里的牛也不在了，不知去了哪里。女孩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神仙洞，沿着洞边的石头，爬了上去，在那小洞中，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女孩醒来时，天已黑了，女孩走到洞口，见月光落下来，河流、树木都在清辉中，静谧又美丽，想起村子的事，恍如梦似的，女孩看着那月亮，在洞口坐了一夜，天明时又回到村里，只见依然是一片狼藉，有几只野狗在啃食着尸体，女孩捡起一根木棒，走到自己家外，父母还是不见踪影，女孩痴痴的看着被烧毁的房子，心里虚虚的，走到废墟中，只见家里的一支瓦罐还是好的，便捡起那支瓦罐回到了洞中。女孩在洞里坐了半夜，后来累了，便去石床上睡了，醒来时，见洞口亮着，女孩走到洞口，觉得口渴，便去河里喝水，那支船还泊在岸边，女孩有些饿了，便去船里找了一番，看有无吃的东西，可翻了一遍，只是些钓鱼的物件，女孩便离了船，往山里走去。到了山里，女孩摘了些野果，带回洞中，又拿那水罐打了水，如此便在洞里生活起来。过了几日，女孩已习惯洞里的生活了，却不敢再回村去看了，想起父母来，虽猜到父母是死了，可没见到父母的尸体，心里到底有些希翼，若阿父阿母活着，他们也会来这洞中找自己吧。在对父母无望的思念里，女孩越来越觉得孤单，却又不知去何处去逃避，何处去寻找。又过了些日子，女孩不是去山中找野果，便是去河里钓鱼，船上有火石，女孩也在洞里生了堆火，只是没有铁锅煮那些鱼，女孩便将鱼烤了，烤鱼吃厌了，女孩想用铁锅煮鱼，却不敢回村子了。那日女孩正睡着时，梦见洞外有人来了，女孩一惊，被吓得醒了过来，只见洞口站了个人，女孩害怕的喊了一声，洞口那人影便跑了，女孩走到洞口，只见洞口放着一堆山果，那人却不见踪影了，女孩又在洞外往外看了看，依旧不见有人，女孩有些奇怪，也有些欣喜的将山果抱了回来。后来几日，女孩醒来时，洞口总有山果放着，女孩想着，到底是谁放的呢，想了片刻，女孩想起了那日渡河的年轻人，是他么？可他为何不与自己见面呢？要是他，他又怎么过河的，自己没有划船接他过来啊。就在女孩百思不解时，那日女孩去山中摘果子，虽洞口每日有人送果子来，但女孩无事时，自己也去山里逛逛，那日女孩没寻到果子，便摘了一束野花回来，却在山中被两条狼拦住了。那两条狼看着女孩，露出獠牙，不停的低吼着，正要扑上来时，忽的女孩身后响起了一声长啸，一头浑身雪白的猿猴跑了出来，那白猿站在女孩身前，又低低的吼了声，两只狼见了，立马跑走了。女孩看着那白猿，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白猿回过身来，对女孩轻轻的吼了两声，便攀上一棵大树不见了。女孩心惊胆战的往山洞走去，回到洞中，女孩坐在火边，想起那白猿，洞口的山果莫非是他送的。夜里，女孩也没睡，强打着精神等着，不知过了多久，女孩迷糊中听到洞外有声响，便立马起身，只见洞口一个身影放下山果，又要走开了。女孩忙的追了出去，只见洞下那只白猿，抬头看了看女孩，便往那大的山洞里跑去了。女孩也攀着石头，爬到下面，只见那洞口黑黢黢的，也不知那白猿跑到何处了，女孩便在洞口喊了几声，里面空空洞洞的，也没个回音，女孩一阵失落后，又爬上那个小洞，在床上躺着，想着那白猿为何送果子来。猛地女孩想起阿母说的，生自己那天，阿母梦见了白猿来送桃子，才生下自己的，莫非是因此，这白猿才给自己送果子的。女孩迷迷糊糊的想着，过了一阵，也睡去了。

不知不觉，女孩在山洞中过了快两年，也没见到一个人，只是又见到了那白猿几面，白猿却有些怕人似的，见到女孩后，又马上离开了，每日的山果，倒还送着。河边的那支船也朽烂了，女孩看着那渐渐烂掉的船，想起那日渡河的年轻人，他说回来时，还要自己划船接的，可这船也要烂掉了，到时又怎渡河呢。想到这里，女孩有些难过，可山里的日子静悄悄的，女孩年纪又小，心也牵挂不了许多事，慢慢的女孩也忘掉了那渡河的人，只在山里独自过着。也许是在山里待久了，山里的野兽见到女孩也不害怕了，附近山里的几只麂子，几条狐狸，还有野兔，女孩也熟悉认识了，它们的窝在哪里，每日去哪里觅食，女孩也都知晓了，就是那几只狼，几头豹子，还有一只老虎，见到女孩也不上来相害了，见到女孩只是低低的吼了声，便离开了。女孩在山中也待惯了，觉得孤独了，便去看看附近的兔子下崽了没有，看看狐狸搬了新家，有时还去给刺猬的窝里，放几枚果子，女孩也觉得自己成了这山里的一员，就和那些兽物一样的。

又过了些日子，那支船已沉在了河边，只有船篷露出水面，作为最后一丝人的痕迹，女孩见了，也有些惋惜，却没在多想了。女孩一日日的长大，久与山中兽物相伴，也不觉自己有异，一日，女孩去山中，看看附近的一窝兔子，知那兔子刚生完幼崽，便给兔子带了几枚山果，可到了兔子洞前，只见一只狼正刨着洞口，附近散落着一些血迹，女孩见此，有些惊呆了，见那狼刨开洞后，叼出了两只小兔子，立马咬死了，女孩回过神后，走上前去，朝着那狼大声的吼着，狼看着女孩，也龇着牙，对峙一阵后，狼叼着两只小兔子走开了，女孩趴到洞口处，从洞里又摸出一只小兔子来，见洞里再没有了，便抱着那兔子回到自己的石洞中，打算养着这只小兔子。可夜里，那白猿来了，放下山果后，看着女孩身边的那只小兔子，便走进来，拿起那只小兔子扔到了洞下，女孩一惊，跑到洞口处，却也看不见那小兔子摔在哪里。女孩回身，对白猿哭喊着，白猿只是低低的回了两声，也不理女孩，走出山洞，离去了。白猿走后，女孩在山洞哭了很久，待天明去洞下，寻那兔子时，兔子却已不见踪影，怕是夜里就被野狼叼走了吧。

因为这事，女孩生起气来，好多日都将白猿送的山果踢到洞下，白猿却不知道似的，依旧送来。过了些时日，女孩的气消了，不再扔那些果子了，却也不想见到白猿，有好几夜，女孩没有睡着，听见白猿送果子来了，便将身子转了过去。那日，女孩去山里玩耍，见到一小刺猬在吃掉落的果子，女孩觉得可爱，想将刺猬带回去，可想起那白猿，心里一害怕，也不敢带回了。回到山洞中后，女孩想起那小刺猬、小兔子，心里有些悲哀，又觉洞外的风声太大了，像有人在哭似的，夜里睡觉时，女孩梦见父母来寻自己了，自己跟着父母回到了村里，女孩高兴的笑了起来，可醒来后，发觉还是在山洞中，不免失望。到了天明，女孩去山里，忽听到远处有鼓罗唢呐的声音响起，女孩久未听到这声音，开始还不免觉得有些害怕，躲了一阵后，听见那音乐声，越来越近了，才有些欢喜的走出来，觅着乐声而去。跟着鼓罗声，女孩到了那神仙洞洞口附近，躲在树丛里，远远的看着，只见一群人，在洞外敲锣打鼓，又跪了一群人，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走到那洞口处，对众人说了些什么，过了一阵，洞外的那些人才离开了。见众人离开后，女孩提着心，走到洞前，只见一个红衣女子坐在洞口。那女子见到女孩也是一惊，问女孩来这里作何？女孩见此，也有些害怕，抖抖索索的道：我就住在这里。女子道：住在这里？女孩久未与人说话，想说什么，一时又说不好，便指着上方的小洞，点了点头，女子看着那小洞，笑了笑，又唤女孩到她身边坐下。女孩小心的走过去，站在女子对面，女子问道：你为何住这里，你父母呢？女孩摇了摇头。女子又问道：你一人住这里的么？女孩点了点头。女子笑了笑，拉起女孩的手，让女孩坐下，又与女孩说了一阵的话，女孩慢慢适应过来后，也能说起话来。女孩问女子，从哪里来的。女子笑道：山那边的村子里。女孩想起自己的村子，倒有些悲哀，女孩又问女子为何来这里，女子笑道：我来嫁人。女孩想起过去村里的新娘子，有些不解的道：你嫁谁啊，这里又没有人家。女子笑道：我来嫁这里的山神。女孩道：这里有山神么？女子点了点头。女孩道：你见过山神没有？女子摇头笑道：没见过。女孩道：那你为何来这里？女子笑道：我是村里的神巫，那天夜里梦见这里的山神要来娶我，后来我不仅是梦到山神，身体也有法力了，给人治病袪灾都很灵验，前几日梦见山神要我到这洞里出嫁，说给村里的人后，他们便送我过来了。女孩却有些好奇的道：我在这住了几年，也没见山神啊。女子笑道：山神岂是人人都见得到的。女孩道：那你要这在等山神么？女子笑道：等入夜了，我要去洞中，山神在等我呢。女孩道：你不怕么？女子笑道：怕什么，怕山神么，山神要娶我，我怎会害怕呢？女孩听了，只是低着头，也不知说什么了。入夜后，女子起身笑道：我要去见山神了。说着将头上的一支簪子摘了下来，送给女孩道：我们在这里碰见，也是有缘，这簪子送你吧。女孩看着女子，也不知接那簪子，女子便放下簪子后，只身往洞里走去了。过了良久，女孩才回过神来，捡起那支簪子，回到自己的洞里。女孩坐在火边，看着那根簪子，不禁想起村里的旧事，心里也惆怅起来，又听着外面的声响，可除了风声，似乎什么也没有。

夜里，女孩睡觉时，手里也拿着那簪子，朦胧中似乎听见有鼓乐声从洞里传来，女孩想起那女子，莫非她真是嫁给了山神，可那洞里自己只见白猿进去过，这些年来也未见有山神出来。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夜后，女孩起来，放下手里簪子，见洞口外依然放了堆果子，女孩吃过山果后，爬到洞下，看着那黑黑的洞口，想着女子就在里面，颇想进去看看，可却不知怎的，有些害怕，犹豫一阵后，又往山里去了。到山里走了会儿，女孩忽听见前方有麂子在喊，只是这叫的声音却有些不同，女孩不免好奇，便往喊声处走去，走到那儿，只见一只麂子骑在另一只麂子身上，不停的动着身子，女孩见此，忽的想起那夜，那个拿刀枪的人，骑在一女人身上的情景来，女孩心头一怒，拿起石头砸向那只麂子，把麂子赶跑后，女孩心头的怒气还是难消，又跑到小溪里，往水潭中，狠狠的打了几块石头，才回洞中。到了洞中，女孩无意间看到了那根簪子，脸不禁一红，将那根簪子藏到了干草的下面，女孩坐在火边，不知为何，倒想起了那支船，那船的船篷也烂没了，就是站在河边，也看不到一丝踪影了，女孩念道此处，叹息了一声。夜里，女孩睡觉时，睡梦中又听见洞里传来了鼓乐声，好像还有人说话的身影，只是听不清在说什么，过了好几日，皆是一样的，女孩愈发的好奇了。那夜，女孩等白猿送果子来时，赶忙追了上去，问那女子可在洞中，白猿也没理女孩，送完果子后，马上走了，女孩见白猿又跑进了洞中。天明后，女孩做了一火把，点然后，来到下面的洞口，犹豫一阵后，走了进去。在洞中走了一阵，火把也燃了一半，却依旧不见任何踪影，女孩有些想回去了，可到底不甘心，又走了片刻，只见前方有一小块平地，似乎有东西在那儿，女孩赶忙走了过去，只见那女子躺在那里，女子的头已断掉了，滚落在一旁，女子身上的衣裳也被撕烂了，肚子胸前也都被咬开了，内脏散了一地，两只腿被啃得只剩了骨头。女孩头皮一麻，几乎要呕吐出来，女孩呆呆的愣的片刻，想起那只白猿，心里不禁愤怒起来，大声喊着白猿，可洞里空荡荡的，除了女孩的回声，也没有一丝动静。女孩走出洞口后，扔掉火把，坐在洞前大哭了一场，才爬回自己的洞中。等到夜里，白猿送果子来时，女孩等在火边，见白猿来了，便抽出一支柴火，指着白猿问到，那女子是你弄的吗？白猿也不理女孩，放下山果后，又欲离开，女孩上前踢掉了那些山果，拿着火把往白猿刺去，白猿打掉了女孩手里的火把，长长的吼了声，便离去了。

白猿走后，女孩回到洞中，坐在火前哭了会儿，觉得累了，便去石床上躺着，也不知几时睡去的，睡梦中又梦见那女子的尸骸，而白猿正坐在一旁，啃着女子的头颅，女孩梦中惊醒后，才发觉出了一身的汗。女孩觉得身子无力，便又躺了下去，不知躺了多久，女子睁开眼皮时，觉得浑身火一样发热，手脚也虚软，便又躺下了，又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睡一会儿，醒一会儿，一时梦见白猿在吃那女子，还给自己扔了一个头颅，那头颅上还插着那支簪子；一时又梦见白猿来吃自己了，自己的尸骸也撒了一地；一时又梦见两只麂子跑到自己的洞里来，一只骑在另一只上，不停的怪声喊着。不知做了多少的梦，连过了几日，女孩也没下床，后来女孩又梦见了父母，阿父接自己回家了，家里的一切和过去一样，醒来时，女孩扭头看了看洞口，只见月光照了进来，若雪似的，女孩心里也清明了些。又缓缓睡去后，女孩忽听见，对岸的山上有人在唱歌，歌声传来，像水一样流进身子里，女孩只觉这歌声好熟悉，似在哪里听过一样，女孩猛地想起了那日渡河的年轻人，这就是他的歌声啊。女孩只觉一股暖流从心里涌出，身子四肢都苏苏的，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浸透了全身，魂灵好似要飞了起来，女孩不禁哭了，挣扎起来后，往洞口走去。忽的又想起那根簪子，女孩回身取了那根簪子，握在手里，爬下洞口后，往河边去了。只见月光落下，河面上粼粼闪闪的若镀了一层银子，女孩听见对面的山上，歌声还在传来，便走向水中，往对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