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守露的凄厉惊叫之中,齐天寿下意识地将双手攀在了掌柜娘子的胳膊上,他本想下死手将那看似瘦弱的臂膊用力一别,可是刚一碰到掌柜娘子的衣襟,他就倒吸了一口气。
人们常说美人皓腕凝霜雪,那通常是称赞美人玉臂白皙,可是齐天寿此时脑子里冷不丁地蹦出了这句文词,却是因为即便隔着衣袖,他也能感受到掌柜娘子的臂膊寒凉得仿佛是千年玄冰。
咽喉上那凉如鬼魅的手力道有增无减,齐天寿的胸膛如风箱般急速抽着,目光渐渐如一盘散沙向外扩开。
“女侠饶命!”身后,王守露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口中不住地哀求着。
燕计酒馆的掌柜娘子安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生平最讨厌有眼无珠之人。你丈夫明明看见了我酒馆门口的牌匾,却故意视而不见。”
说着,她手上再次加了力道:“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王守露见丈夫目光涣散,面皮紧胀,不由得涕泗横流,不住地磕头告饶。
酒馆其他的食客也纷纷倒吸着凉气。他们中有些人见识过这掌柜娘子的功力,今日见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踩了掌柜娘子的红线,便纷纷在心里暗叹着:明年今日,这跪在地上磕头的妻子恐怕要捧着一束鲜花为丈夫扫墓了。
“求求你了,放过他吧!”身后,王守露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这凄楚的叫声让安凌一怔,因为恍如隔世的两年前,她也曾发出过同样的乞求。
她紧盯着眼前这面目扭曲的男人,他的身体抽搐地扭动着,好像一条脱水的鱼在濒死前做着最后的挣扎——
哐当!
安凌松了手上的力道后,齐天寿连人带凳向后仰去。
“哎哟喂!”齐天寿疼得龇牙咧嘴,在周围的阵阵惊呼声中他费力地从凳子中爬起来,揉着后腰,一口一口地倒抽着冷气。
“师哥!摔着哪儿了?我来给你揉揉。”一旁的王守露赶忙冲上前去扶住齐天寿,后者却坚定地摆了摆手,倒抽着冷气:“没事,我能站得住。”
王守露快速地望了一眼已经在柜台后坐下的掌柜娘子,低声在丈夫耳畔说道:“师哥,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齐天寿望着妻子殷切的目光,耳语道:“阴沟里翻了船,许是因为今天时运不济不宜出门,让爱妻受惊了,咱们这就回去。”
说罢,他也顾不得脖颈间红肿的掐痕,低头拉着妻子逃也似的离开了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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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来咯——”
帘子一掀,老胡胖胖的身影现了出来。他满脸鞠笑,步履生风。
“红烧羊肉,红烧牛肉,蒜蓉茄子,蒜蓉丝瓜——”
老胡手中端着两盘菜,胳膊上架着两盘菜,口中轻快地吆喝着,一双圆眼溜溜地四下寻着。
老胡常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工作上,刚刚他正兴奋地爆炒着,哗啦哗啦的翻菜声遮挡了前厅的动静,这导致当他没有找到刚刚点单的客人时,仿佛失了知音一般,脸色瞬间就暗了下来。
“那人我看着心烦给轰走了,这菜你分给店里的其他客人吧,钱算在我头上。”不远处,安凌淡淡地说道。
老胡眉头一拧,嘴角一撇,口中小声嘟囔:“算在你头上?说得轻巧,我们都快穷死了,你还赶客人走。”
安凌对老胡的抱怨充耳不闻,她坐在柜台前,双眼望向了虚空。
老胡对她这副好死不死的样子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把菜分给了还敢留在店里的勇士,用安凌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说道:“都是熟客了,要是尝着还不错,就看着给点施舍呗。”
众人都略带同情地看着满身烟火味儿的老胡,其中有个熟客大着胆子小声说道:“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老胡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安凌,没待她那利刃般的目光扫过来,便一溜烟地跑向后厨。
可是刚一掀帘子,老胡的眼睛和嘴巴便极速张大——
啪叽!
那是老胡厚实的双手用力拍上脸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