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云崇青蹙眉,这是已经跑去讨过公道了。记恩愤愤,嘴张了合又张,终吐口长气什么也没说,俯身抱起小儿,脚下大步走。
这么会温愈舒也将前后串联起来了,有了隐隐的猜测,扭头向左,见崇青凝眉不展,复又看向记恩。刚那一顿足,是因他与小儿有一般的遭遇?
急赶至医馆,医馆正准备打烊。云崇青忙进入拱手:“打搅,请问哪位是大夫?”目光落于站在柜台后抓药的老者身。
老者手抓一小撮忍冬,腕上下点了点,指松了些,落下三根忍冬,手中那些则归入面前的一小堆药材里。
收拾打烊的药童,看了一眼师父,上前问:“谁病了?”
云崇青收回目光,侧身向药童颔首致意:“病者不在这,我们想请老先生出趟诊。”
闻言,药童不禁又看了一眼师父,见其仍在专注配药:“若非急病,你们可明日再来。”
小儿忙道:“俺娘两天没吃了,趴在炕上,一直叫着俺爹。俺怎么喊她她都不应。求求你们…嗝救救俺娘,”说着就挣扎要下地。
记恩以为他要干啥,将人放下。结果小东西才着地,就跪下要磕头。
就近的嫦丫一把将他提抱起。温愈舒给常汐打了个眼色。常汐掏出个银角子上前塞药童手里:“这娃儿可怜,爹才没了,娘是万不能再出事了。你们看能不能随我们走一趟,诊金好说。”
柜台后抓药的老者,配好两剂药:“小易,去拿药箱。”
“好嘞,师父。”
小儿年纪虽小,但记性不错,一路上道指的明明的,不带一点迟疑,这叫一行人不免惊奇。
医馆离城南不远,两刻脚程即到。左拐入一深巷,静悄悄的。飞羽接了药童提着的灯走到前,依着小儿的指示,到巷尾左拐,走个百丈再右转…两盏茶后,一行来到了一条可容一人行的窄巷外。
“小耀…是小耀吗?”窄巷深处传来问话。
“汤婆婆,”小儿忙应道:“是俺,俺遇着好人,带大夫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娘醒了,没见着你硬要出去寻。”不一会,一点星火走出,巷子里的乌黑催得那点星火尤为昏黄脆弱。
云崇青出声:“老人家,您别迎来,就站那,咱们过去。”小巷太窄了,常河魁梧,都得稍侧着点走。药童对这里倒不陌生:“原来是方井水巷子。早说呀,我们可以走前头三营堤。逢年过节,那都挂灯,路还宽敞。”
趴在记恩肩头的稚童小耀闻言,急着解释:“俺没走过,不晓得。”
“没事儿,”药童笑道:“能到地就行。”
“哎呦,还真遇着大善人了。”等在口上的驼背汤婆婆欣喜得有些局促,布满褐斑的手在衣上擦了擦又抹了把嘴,待他们走近,瞅清小耀了:“快…快随俺这边走。红娟晚上好歹用了半碗面汤,烧热还退不了。”
一口门,顶天了五尺高,比巷子更窄。飞羽弯腰跟进,好在门里另有洞天。一条六七尺宽的小石道,两边是齐排的矮屋,虽然瞧着仍逼仄,但比之前好不老少。
过去七八扇门,便是汤婆婆的家了。不等进门,小耀便哭腔喊起来了:“娘,俺回来了。”
“你…你个小兔崽子…”虚弱的女声从屋里传出,带着急切:“咋尽瞎跑。这女儿节上…拍花子…最是多。万一你要有个啥…”吱呀,斑驳腐朽的老旧木门从里拉开了,皮子暗黄的妇人粗大的手紧紧扒着门把,撑着自个,气若悬丝:“俺咋向你爹交代?”
“娘…”
“让你别起来。”汤婆婆就要去扶。嫦丫比她快了一脚,一把将眼上翻的妇人托住,搂怀里,往边上挪,让出门。
小耀探下地,有了这么长时的缓和,他左腿跛得不甚严重了。急急凑到他娘身边,抱住人呜咽起来。
门里黑洞洞的,常汐扶着汤婆婆进去。有了那豆粒大的光,让诸位看清了里面。
巴掌大的小院里,还刨出一块地来。有苗长出,太暗了看不出种的什么。破瓷陶罐占了墙沿和角落,其中都填了土,也播种了。葡萄树藤枝顺着杆,都爬上屋顶了,檐下绳上挂着还在滴水的衣。
坐北朝南、坐西朝东两间屋,之间辟出个小厨房。看得出屋主是个清爽人,虽拥挤,但收拾得挺干净。几人一入,瞬间院子满当当。
汤婆婆赶紧领他们往屋里。小耀娘俩住在朝南屋,屋中盘了炕,地上铺的石砖,大小不一,全是碎的没一块完整。嫦丫几乎是半抱着将妇人弄上炕。
伤在臀腰处,妇人只能趴着,左手紧抓住儿子的小手,似怕他再跑没了影。
老大夫不拖沓,净了手上前去查看。小耀忙使劲抽离自己的小手,把他娘的腕掰正,眼巴巴地看大夫号脉。
“手放松。”老大夫锁眉:“你儿子可是费了老大劲才请到老夫来此。”
妇人紧抿嘴,脸转向里。挨着云崇青的温愈舒,见妇人肩头颤动,不由轻吐口气。看似盛世,可世道对穷苦百姓从来不仁慈。
号完脉,老大夫又问了几句话。